張玉起身,抱起兩盆星月海棠,放在陽光下,他走到水缸前,柳如煙拿了銀票後,眼力勁十足,拎起葫蘆瓢,舀滿水,汙泥脫落,十指修長,膚瑩玉色,像是一雙吹簫彈琴的手。
“借柳香主吉言,萬一我沒回來,照料好這兩盆。”
柳如煙輕聲道:“聽說鮑長老是先天境高手,大人不如服個軟?”
他笑道:“你見大人我軟過嗎?”
“沒有!”
張玉甩幹手指間的水珠,望向在陽光下生機盎然的兩盆星月海棠。
“世道險惡,它們能活下來,也不容易。”
柳如煙走後,張玉將竹椅拖到陽光下,輕輕搖晃,正準備閉目假寐時,北苑弟子進來稟告,有人拜見,他沉默片刻,吩咐道:“讓他們進來。”
那弟子出去沒多久,便有一男一女走來。
“張副堂主,不請自來,攪擾了。”
“溫統領何出此言,你能來,我很高興。”
溫夢九青袍玉帶,丰神俊朗,適合當個殿前將軍,張玉知道,他與狄白鷹是多年好友,至於身旁那個姑娘,自己就更熟悉了。
曾經的北苑香主,左家莊見過一面,狄白鷹義女謝小蠻,她目光空洞,走進院子後,直愣愣盯著張玉,也不挪步,也不說話,腰間兩柄佩刀倒是解除了。
“兩位請坐。”
北苑弟子搬來圓椅、茶桌,就在院裡。
萬一打起來,地方足夠寬敞。
溫夢九坐下來後,見北苑弟子統統退了出去,方道。
“奉聖姑之命,我秘密去成德殿見鮑大楚,用涿州老家七十三口人命當威脅,逼他在明日之戰裡,故意輸給你,讓出護法堂主之位,鮑大楚嘴上答應,心裡怎麼想,沒有定數。”
“嗯。”
張玉滿上兩杯茶,並不意外,反而好奇道。
“溫統領,也開始替聖姑辦差?”
溫夢九輕笑道:“聖姑英明睿智,深孚眾望,還是任老教主嫡女,東方教主的侄女,將來成德殿的主人,日月神教的新教主,在她門下奔走的,何止溫某一人,張副堂主不也是嗎?”
張玉點頭道:“也是,我就是沒料到聖姑這麼厲害。”
秋風未動蟬覺,這些日子裡,傳言滿天飛,不少還是關於東方教主的。
任盈盈在平定城的府邸,門檻都踏破了,神教高手望風來拉關係,連四位實權堂主長老都派人來接觸,儼然風頭蓋過黑木崖上的楊蓮亭,只是時間問題。
溫夢九忽然問道:“有人說,東方教主早已離開黑木崖,成德殿坐著的那個,只是楊蓮亭為了弄權,隔絕中外,弄出的一頭紙老虎,張兄弟怎麼看?”
“這種訊息,每年都有。”
誰也不敢賭,那扇珠簾後面坐的是真教主,亦或是假教主,輸的下場就是死。
這些年裡,有想趁亂奪權的,有被楊蓮亭釣上鉤的,砍下許多人頭,連任盈盈好幾次都上了當,差點送命。
“這一次,好像有點不同。”
交淺言深,溫夢九雖然也為任盈盈效力,但與自己的交情還沒好到可以討論這些秘聞,張玉惜字如金,想看看此人到底什麼成色。
直覺告訴他,任大小姐的道行,還降服不了溫夢九這樣的人。
“溫統領覺得,這次有什麼不同?”
溫夢九見他不願多說,笑道:“沒什麼,或許是我多心了。”
“第二樁,卻是私事。”
溫夢九看向旁邊,跟個愣種似的謝小蠻,無奈苦笑。
“自從見面之後,小蠻只跟我說一句話。”
“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