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在樂坊聽曲時,遇見彈唱甚佳的,都要隨手打賞十幾兩銀子。”
“你就在這彈一曲,真好的話,本公子絕不吝惜打賞。”
弦高先生回頭看了眼紈絝公子,不想節外生枝,搖頭道:“我是潞王殿下的琴師,無令不得彈琴,請湯公子見諒。”
“你不給本公子面子!還讓我見諒?”
湯景康冷笑一聲,忽然上前兩步,探手去抓背在身後的琴,單從這一抓來看,幹勁有力,利落明瞭,這位以霍衛自詡的鎮國公幼子,並非完全的膏粱酒肉之徒,顯然是個練家子。
“湯景康,你別太過分……”
黃衫少女正要出言阻止,卻見弦高先生頭也不回,只向左挪動幾步,剛好躲過背後那一爪。
“瞎貓碰見死耗子,算你走運!”
湯景康見自己勢在必得的一擊,落了個空,先是意外,隨即又有些惱火。
“蒼鷹擒兔!”
他雙手揮動,兩爪先後落向對方後背的琴。
“啪!”
黃衫少女提步上前,劍指點出,迅疾如風。
湯景康只覺得手腕處一麻,過了電似的,抽搐起來,剎那之間,半邊身體都不聽使喚,好在很快恢復了正常,他驚訝地看向少女,又看向始終背對自己的男子,眼裡逐漸變得怨毒起來。
“你也太無禮了,弦高先生是我父親的賓客,你對他出手,便是對潞王府動手,我待會兒倒要問問叔叔,寧府的規矩,就是如此待客的嗎?”
黃衫少女面色霜寒,斥責湯景康的話,有理有節。
“哼!隨你的意。”
湯景康故作不在乎,轉身離開。
“弦高先生,你沒事吧?”
張玉看了眼黃衫少女,湯景康那三腳貓功夫,不值一提,只是自己眼下身份,是潞府琴師,不好展露武功,若他繼續相逼,還只能示弱吃虧。
“我沒事,多謝郡主出手解圍,看來郡主不止博學雅識,武功亦是不凡,真是令在下見識了。”
黃衫少女笑道:“這門武功,是雲南一位老僧,客居潞府時所授,也不知道叫什麼,反正閒來無事,跟著練了幾年,我打孃胎裡帶出的寒疾,多少名醫也看不好,練成之後,倒是自己痊癒了。”
張玉想了想,雲南那邊,還是指法,多半與段家武功有關,只是幾百年過去了,除非像他這般尋見古人遺澤的,輾轉流傳下來的武功,多半變樣,遺失增補,漸漸面目全非。
“郡主心地善良,洪福齊天,自有滿天神佛庇佑。”
黃衫少女轉過身來,看著張玉,低聲道:“先生也有武功在身,對吧?方才那兩步,怕不是巧合吧?”
張玉心中微驚,臉色依舊平靜,輕笑道:“我家鄉有位聖賢說,叫花子手裡也得有根打狗棍,在未入潞府之前,行走江湖,買藝餬口,免不了要應付很多地痞流氓,就跟人學了些拳腳把式。”
黃衫少女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她臉上掛著淡笑,對於這番說辭,也不知是信與不信。
“先生撫琴為生,見過世間百態,知行合一,再跟我講講格物致知吧?”
張玉求之不得,他實在不想再提自己會武功的事了。
“陽明先生說,萬物皆可格!從物中,得道理。”
“譬如這琴,可以娛人,也可以殺人。”
他哪裡深讀過陽明之學,無非後世翻過幾頁書,記得幾個名詞而已,如今搜腸刮肚的,只想將這個好奇郡主,糊弄過去,捱到杏花宴開。
黃衫少女不解道:“琴是陶冶情操之物,如何殺人?”
“琴在聖人手裡,可以是教化萬民之物,在玩物喪志之君手裡,就會丟了江山,萬靈塗炭,淪為殺人之器……”
正當張玉實在編不下去時,那邊走來個青袍官員,對樓臺上眾人道。
“寧王殿下,請諸位入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