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福園中無雜樹,唯有一杆撐天華蓋。
古樟胸徑八尺,高達九丈,樹冠廕庇畝許,在落日餘暉中輕輕搖曳,清香滿園,蟲蟻退避,此種使人心神寧靜的奇妙感覺,難怪會讓衡陽府的人奉之為神。
樹下有座小廟,三尺來高,擺滿了香燭果品。
“樟神爺爺保佑,在下心想事成!”
他跪在廟前,雙手合十,低聲祈禱。
幾片黃葉,緩緩飄落。
沙大郎福至心靈,抬頭望向,頓時驚駭欲絕。
樹冠枝椏上站著一個玄袍人,背後是黑色包袱,與李震所說完全相同,雙目如電,正冷冷盯著廟前跪著的自己。
“你…你是何人?”
沙大郎君畢竟經過多年的江湖廝殺,驚懼之餘,翻身跳起,向後躍出四五步,便要向院門奔去,外面還有上百幫眾,縱然拿不下此人,也能用命為自己贏出轉圜空間。
“還想走!”
張玉從樹上落下,雙臂展開,風聲貫耳,瞬間縱身掠出七八丈遠,堵在了院門口,此時沙大郎還隔著五六步之遠,用出飛雲神功最難參悟的‘雲鵬萬里’,實在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意思。
“你…你要做甚麼?”
沙大郎剎住腳步,背靠古樟樹,緩步後退。
“大俠,不知者不怪,得罪你的人,已經死了……”
“我與關中大風幫的當家三爺,乃是莫逆之交,他與貴派盟主……”
張玉輕笑一聲,看來他是將自己當成正氣盟的人了。
沙大郎向那張俊美至極的臉龐,步步逼近,就像看見了索命無常,黑色包袱就是閻王納命袋,心中早將青皮麻拐老孃,問候了千萬遍。
“沙大郎君,西河長蟒,名頭不小啊,不曾想卻是個軟骨頭。”
張玉赤手空拳,並未亮出兵刃,笑著看向已經退至神廟前的漢子。
沙大郎腳碰到了神廟供桌,已經退無可退,臉上擠出討好的笑容:“不是長蟒,是長蟲,是小蟲,大俠若是不解氣,在下去殺肖仁貴全家,向大俠賠罪,還有重禮奉上。”
張玉停下腳步,似乎有些意動,笑著問道:“重禮?有多重?”
“八百兩,這是小幫賬上全部銀子了,情願全部孝敬。”
“不夠!”
“不瞞大俠說,這些年在下積攢下三千兩,原本是做養老銀子的,也送給大俠當儀程,再多……再多確實沒有了。”
張玉輕笑道:“還是不夠!”
“那大俠要多少?”
張玉緩緩說道:“三萬兩!”
沙大郎抬起頭,看向年輕男子。
“這麼大的數目,在下只怕也是……有心無力。”
張玉笑道:“那你就是捨命不捨財了!”
沙大郎想起衡山群玉院中那驚鴻一瞥,心中不由生出幾分火氣。
從來都是自己欺負別人,何曾如此憋屈過。
李震所述,雖然駭人,不過是道聽途說,說不定還有誇大之詞呢。
張玉上前兩步,輕笑著問道:“你想和我較量較量?”
沙大郎心如亂麻,那邊是心心念唸的魁,他九歲逛土窯子,這二十年間,經見過的女子,雙掌難數,小家碧玉、大家閨秀、貞潔烈女、青樓流螢,都不過是一夜之歡,過後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