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大郎放下茶杯,不知為何一陣心悸,他忽然想起之前蹲在門外,朝著黑沙幫張望的那道模糊身影,青皮麻拐死不足惜,就怕引禍上門啊。原本在衡陽府,沙大郎君是坐地虎,並不擔心得罪誰。
最強的衡山派,雖然不屑與黑沙幫來往,但逢年過節自己送去的孝敬,還是照單全收,在官面上,自己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只是這些時日,衡山派金盆洗手大會,劉三爺交友廣泛,朋友遍佈江湖,白道上有,亦正亦邪的也有,不少過江猛龍,湧到衡陽府。
沙大郎君血冷心毒,卻非無腦之輩,皺眉道:“能查出身份嗎?”
李震搖頭。
沙大郎又問道:“那近日可有那家江湖門派,從我們地盤經過?”
李震想了想,道:“這兩日…只有陝北正氣盟路過,幫主是說?”
沙大郎輕輕點頭:“正氣盟,聽說是關中第三大幫,僅次於華山派、南宮世家,若是他們盟中有此等高手,倒也說得過去了。”
他心中稍松,臉上露出笑容。
正氣盟,這聽名字便該知道是正教門派,至少明面上行事還是有度的,出手殺了青皮麻拐,自己不作追究也就算了,他們總不至於還不肯罷休吧。
人一旦沒了緊迫威脅,便會追求其他東西。
沙大郎問道:“銀子備好了嗎?”
“備好了。”
李震低下頭,心中有些不滿,也不敢違抗絲毫。
沙大郎君此時看著正常,只是沒將暴虐殘忍的天性展露出來,就像毒蛇暫時藏起尖牙,之前那五任副幫主的墳,時刻提醒後來者,莫要重蹈覆轍。
“總共多少?”
“按照幫主吩咐,我將幫中在湘江寶巒洞的金礦份額賣給了白水門,總共籌措了三萬三千兩銀子,公庫只留下八百兩,維繫幫中運轉。”
“好啊!”
沙大郎君右掌拍案,躊躇滿志,像是要用這筆錢去幹一樁了不得的大事。
“你立刻換成銀票,我隨時要使用!”
“已經在衡陽府的寶號中兌換了。”
沙大郎笑道:“好,李震你可比那五個前任都強啊。”
李震心中苦笑,幫主費盡心機,躊躇銀兩,不惜變賣弟兄們流血拼殺搶來的產業,幾乎掏空了黑沙幫,只是為了去逛青樓而已。
年初,沙大郎君去給衡山派送節禮,順道去趟群玉院,見了新入樓中的魁一面,至此便魂牽夢繞,不可自拔,連性情也變得平和許多。
聽說那位魁,極為清高自矜,許多富商巨賈守在衡山城,豪擲千金,但求一會,其芳名已經傳遍了湖南,甚至周邊幾省也有耳聞。
李震心中不恥,稟告完幫務,正要退下。
“你去大門外看看…還有沒有人。”
沙大郎含糊地下了道命令,李震有些疑惑,沒敢問出口,領命而去。
沙大郎憂了一陣,喜了一陣,仍舊覺得心中不安定。
他沒有回後院居所,而是向著無人居住的東院走去,那裡附庸風雅,建了片園林,平時用來招待黑白兩道的貴客,號為‘養福’,其中鎮園之寶,便是那棵三百歲的大樟樹。
據說此樹有靈,能知福禍吉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