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
某處無名懸崖。
千萬柳絮因風而起,冰雕玉砌琉璃世界。
“七尺青竿一丈絲,江湖微瀾逐風吹。”
青袍老者坐在石頭上,腳下的百丈絕壁,深不見底。
他手持青竹魚竿,蠶絲那端捆住一隻寒鷂。
那可憐的小生靈撲扇翅膀。
從左至右,從右到左,奮力掙扎。
可惜如此反覆,始終逃脫不了作為餌料的命運。
“啁~”
遠處,一聲尖利長嘯穿透漫天飛雪,迴盪在山谷。
停在峭壁間休息的寒鷂,看見天邊那抹金色飛羽,上下盤旋著不斷逼近。
它拼命振動翅膀,想掙脫足上那根堅韌蠶絲。
“生死繫於一線,鳥如是乎,人如是乎?”
青袍老者輕輕揮動了一下魚竿,望向那頭狡猾的金雕。
腳步聲從背後響起。
“風清揚!”
青袍老者頭也不回道:“我已退避三舍,你何必還來?”
那黑袍斗篷人冷笑道:“天下之大,皆可去得,區區華山,何需你讓?”
“讓也好,不讓也好,風某終究不是你的敵人。”
“伱去過思過崖密洞?早知道華山的玄陰之地毀了?”
青袍老者搖頭道:“不需要去。山水藏氣,德行生運,若非如此,華山派也不會衰弱至此,這般任由你來去,如入無人之境。”
那黑袍斗篷人語氣稍微緩和,輕笑一聲:“氣運之說,風先生也信嗎?”
“我知道了,你是為此來的。”
風清揚回頭看向那黑袍斗篷人,身高七尺,氣勢非凡,周身氣息圓融,風雪在三尺外停歇。
觀人先觀其目,那雙鳳目,燦如星辰,霸道至極。
風清揚撫須輕笑道:“大宗師三重境界,原來你也到了那一步。”
黑袍斗篷人沒有否認,道:“有人說,天下武運一石,七鬥為大盜所竊,所以百年以降,無人進入第三重境界,連跨出第二步的也屈指可數。”
風清揚問道:“是養龍寺的神僧告訴你的?”
黑袍斗篷人道:“你猜錯了,那老和尚修了十年閉口禪,心如死灰,快要油盡燈枯了,這些話……是少林寺方證說的。”
風清揚微愣,隨即大笑,像聽見了什麼極好玩的事兒。
“那老和尚啊,他倒是終究不曾死心,也唯有這份毅力,才能將易筋經修煉至大成境界,之前許多年,風某竟然看錯了他。”
黑袍斗篷人問道:“風先生難道甘心嗎?”
風清揚輕笑道:“隱居四十多年,榮華富貴,恩怨榮辱,乃至在武道上的進益,說完全放下了,那是自欺欺人,風某自問沒有養龍寺神僧的心境,但許多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黑袍斗篷人笑道:“那風先生就是怕了?”
風清揚回憶道:“十三年前,風某初入第二重樓,找到方證老和尚,養龍寺神僧,我們去了一趟崑崙山。”
黑袍斗篷人問道:“如何?”
風清揚嘆了口氣:“對方有兩人,我們三個聯手,勉強戰平其中一人而已,說是戰平,那人不過受了輕傷,而我們這邊最年輕的小夥子,方證老和尚丹田受損,如果不是他修煉的易筋經,這天下大宗師又要少一位了。”黑袍鬥蓬人聽了這段往事,不禁有些神往:“可惜那時我還未入宗師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