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則微微垂頭,長髮掩住了側臉的線條,視線集中在鄭啟傑的臉上。
她琥珀色的瞳孔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唇角微微帶笑,不過怎麼看,怎麼詭異。
連鄭啟傑,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下一秒,凌俐輕啟雙唇,微笑著,輕言細語:“我咬你的那一下,疼嗎?”
之後,她抬手抹了抹嘴角,又把剛才遮住臉的頭髮捋向耳後,慘然一笑。
鄭啟傑一下子安靜下來,眼睛一直盯著凌俐的臉,漸漸地,開始喘著粗氣。
眼前這張臉,似乎和剛才照片裡那張因為脫水而猙獰變形的臉,漸漸重合起來。
再之後的庭審,亂成一團。
凌俐一時興起模仿唐傲雪的動作,竟然讓鄭啟傑癱軟在地,口吐白沫,手腳抽搐。
竟然是羊癲瘋犯了,簡直可笑。
鄭啟傑被緊急送醫,缺了被告人,庭審自然審不下去,合議庭只好宣佈暫時休庭。
合議庭成員都是年逾半百的資深法官,可在審判第一線大本輩子,也沒見過這樣一場庭審。
不僅因為其他案件裡作為配角的被害人方律師發揮了實質性的作用,而且還是雒都第一次以庭審實質化標準開庭審理的第一件刑事案件。
眾目睽睽之下,案情發生了這樣大的反轉,這場庭審註定將載入史冊。
藍剛宣佈完休庭,和其他人從審判席背後的小門溜了,迫不及待要去和院長彙報今天這一場變故。
而旁聽席上沸沸揚揚,所有記者都翹首以盼凌俐退庭後能接受採訪。
可是她沉默地坐在位置上,木雕泥塑一般,除了眨眼,沒有其他的動作。
和她同樣沉默的,是對面的余文忠。
武勳、祝錦川、以及余文忠的助理,還在核對著筆錄,有不耐煩的記者想要突破旁聽席進入審判區,也被法警攔下了。
十幾分鍾後,簽字完畢。
在這期間,記者漸漸散去,有去採訪陳蓉的,也有熟悉套路的老手,明白這時候律師絕對不會多說,乾脆離去。
不過還是有五六家媒體,不肯離去,只盼著他們離開審判區,能第一時間得到第一手的資料。
檢察官助理收拾完卷宗,武勳站起身,微微側過身,朝著祝錦川和凌俐的方向,輕聲說:“要不要一起?我們車在地下停車場。”
祝錦川微微頷首回應他,看了眼呆若木雞的凌俐,發覺不能再仍由她呆下去。
今天他只說了不那麼關鍵的幾個字,其他的,全權交給了凌俐。
這將是凌俐職業生涯上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只需要靜靜地坐在她旁邊,看她蛻變、看她成蝶,就夠了。
不過,其中並不包括看她被記者包圍之下丟醜失言。
於是推了推她,說:“再不跟著武檢一起走被告人通道,你怕不怕被記者纏住?”
凌俐終於回過神,魂不守舍地跟在祝錦川后面,離開了法庭。
靠檢察院的車躲過圍追堵截,祝錦川帶著凌俐回到車上。
她就在駕駛座上默默地坐著,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精力,顏色淺淡的眸子,都似失去了光澤一般。
發動引擎,向城東開出了一段距離後,祝錦川看她隨著車輛晃動,想要閉又不敢閉的雙眼,輕輕一聲嘆息:“困了就睡會兒吧,到家我再叫你。”
凌俐睡了一覺,到家時已是傍晚。
祝錦川不放心,把她送到了樓下,臨走時候吩咐她:“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給我電話請假就好。”
凌俐木木地點了點頭,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