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嘴裡,有疑似他人面板和血跡,公安機關已經做了DNA比對,發現那些血跡,和鄭啟傑的DNA,99.99%相似。
此外,在發現唐傲雪屍體的殯儀館裡,有一個當地公安部門設立的解剖室,一年能用上幾次。
那裡,疑似第一案發現場。
凌俐當時聽到這個結果的時候,簡直被嚇了一跳,反覆確認了好幾次,知道李果不是在拿她開心,才終於相信。
鄭啟傑這個“智者”,綢繆了好久的作案,終究是百密一疏。
乙醚的麻醉效果畢竟有限,疼痛之下,唐傲雪清醒了片刻,坐起來咬了鄭啟傑一口。也許情急之下,鄭啟傑隨手拿起重物,敲向唐傲雪的頭,這才脫身。
再之後,他處理了傷口,把昏迷或者休克的唐傲雪,放入屍袋,再放入藏屍櫃。
等他清理解剖室所有的血跡之後,卻忘記唐傲雪嘴裡的那一口。
畢竟三天後,唐傲雪的屍體就將被作為殯儀館裡面躺了一年的無名屍體,被火化掉。
如果他的計劃成真,那麼,警察哪怕是找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唐傲雪了。
沒有任何火能比得上焚化爐的高溫,可以把人燒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他就算親口說出作案的方式方法,也沒辦法的定罪。就算你知道那盒子骨灰是她,你又該怎麼證實?
高溫焚化成粉末的骨灰裡,是無法檢驗出能做生化實驗的DNA的。而殯儀館留存的,也根本就是原來藏屍櫃的主人的DNA
至於那具屍體,早已被鄭啟傑扔進了河裡順流而下,不知道是被魚吃掉,還是被人打撈上岸,又成了哪裡的無名氏。
幸而,陰差陽錯之下,事情並沒有按照他預設好的軌跡發展。
說完經過,凌俐的臉轉向了鄭啟傑:“紅蓮——對應的是藏屍櫃;業火——對應的是焚化爐。相比自己點一把火焚燒屍體,殯儀館的焚化爐,當然是更好的選擇。不得不說,你的計劃本來天衣無縫,可惜很不巧,老天有眼。焚化的當天,唐傲雪都被推進了焚屍間,結果一陣風把火化證先給颳了進去。所以,她留下來了,在藏屍櫃裡孤孤單單躺了兩年,為的就是今天,讓你的真面目,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鄭啟傑面色蒼白,余文忠已經無力再說話,而旁聽席上的陳蓉,一聲悲啼,終於哭了出來。
藍剛目瞪口呆,其他合議庭成員,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張了張有些乾裂的唇,好半天才給自己找到下一話。
“關鍵證據應該在庭前提交的,被害人律師不懂事,你們控方也不懂?如果這次被害人律師搞不定,你們是不是要在審判後,以發現重大證據提出再審?你們有審判監督權,也不能這麼搞啊!”
他這番發牢騷的指向是檢察院,聽起來帶著抱怨,但是,聲音確實顯而易見的輕鬆。
案子審到這個份上,他真的是活久見了。第一次庭審時候已經看夠了戲,沒想到第二次還有驚喜,而且還真是實實在在的驚喜。
這樣一來,開庭前公、檢兩家冒著巨大風險非要讓這個案子走進審理程式的壓力,已經悄然轉移。
武勳事前大概知道點苗頭,只是李果故意隱瞞下,他只知道案情有進展,卻不知道什麼進展,還盼著能在二審前找到新證據,或者定案後以發現新證據為由,提起再審。
所以,藍剛這番抱怨他的話,他默默收了,微垂著頭道歉:“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這時候,剛才面如土色的鄭啟傑,忽然大叫起來:“都是圈套,我不認!我不認!錯了,你們錯了!”
在他叫喊出來之前,凌俐的耳裡只有陳蓉的悲泣聲,沉浸在她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中。
被鄭啟傑打斷思緒,凌俐移過視線,看了看被告席上狀若癲狂的人,冷冷說道:“你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做的,但又要所有人都猜不到你怎麼做的。就算唐傲雪被找到了,也沒辦法從骨灰裡找出DNA來驗證她就是她。你真狠,不僅要她的命,還要她死無全屍、永遠和自己的母親分離。”
鄭啟傑紅著眼跳起來:“我狠?那他們呢?我和我媽分開二十幾年,是誰做的孽?她被人弄瘋弄殘弄死,又是誰的錯?”
“誰做的孽誰犯的錯你應該去找誰,你不找李澤駿找上唐傲雪,無非因為前者位高權重、出個門也前呼後擁,你找不到機會下手而已!你覺得你是天經地義,其實只是欺軟怕硬!你就不怕報應嗎?”凌俐也吼了回去,平時清脆的聲音帶了點嘶啞。
她的話刺得鄭啟傑幾乎要跳起來,睚眥欲裂,都是兩個法警上前,才堪堪按住他,只是即使不能動彈,他嘴裡一直在叫罵,而那紅透了的眼睛一直盯著凌俐,目光懾人。
凌俐先是下意識身體後仰,可下一秒,她忽然抬手,捂著自己的脖子。
那位置,正好對應了鄭啟傑剛才下意識捂住的地方。
她抬眼和他對視著,一直盯著看,眼神安靜而從容。
祝錦川微微側過頭,有些詫異她怎麼忽然間這樣奇怪,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