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明知故問,目的就是不想把話題扯得太遠。
立案庭的法官,長期活躍在和當事人鬥智鬥勇的第一戰線,個個老奸巨猾,稍不注意就被他們把話套了去。
法官似乎被噎了下,低頭又看了眼資料,淡淡點頭:“齊的,符合民訴法的規定。”
接著用毋庸置疑的語氣對凌俐說:“婚姻家庭糾紛是要立案前調解的,把雙方通知到法院來,先調解,訴前分流不行,再立案。”
凌俐趕忙表明態度:“我的委託人說不接受調解,一定要離婚。”
那法官將筆摔在桌上,不輕不重的一聲響,接著微眯著眼:“這是我們立案工作的流程,還請你配合。”
說完,他朝牆上一指,示意凌俐好好讀一讀。
凌俐半分鐘瀏覽完,依舊保持不卑不亢的語氣:“關於某幾類案件要進行訴前調解的要求,這是法院內部的工作規則,對當事人是沒有約束力的。沒有法律規定離婚案件立案必須經過調解,所以還請您按照立案登記制的要求,為我的委託人立案。”
頓了頓,凌俐保持著微笑:“如果今天不能立案,還請您出示一份不予立案通知書。”
被她祭出立案登記制的大旗,那法官眼裡閃過不快,不過終究還是沒有多說,在鍵盤上敲擊著,終於返給凌俐一個案號:“回去等受理通知書吧。”
“謝謝。”凌俐禮貌地回應,剛要轉身,卻又被法官叫住。
他似乎還不死心,勾著脖子皺著眉頭:“這案子,就真的就不能調解了?”
凌俐一時沒繃住,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位真是對調解有著執念啊,看來上面法院對審判質效的強調,導致下面法官壓力很重。
再一次闡明瞭自己的立場,凌俐離開了立案大廳。
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側臉緊繃的線條,戴著副眼鏡,中分的頭髮,被一大群人簇擁在中間的那個男人,不是南之君又是誰?
她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已經被南之君看到。
“凌俐。”他眼裡有幾分意外,叫著她的名字,已經朝她走過來。
凌俐只好挪著步子迎過去,面上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南院長。”
“沒想到在這裡見面。”南之君依舊是嚴肅的表情,只是聲音裡的冷意少了幾分。
“嗯,我來領取程式性文書。”凌俐推了推眼鏡。
前一天晚上,她研究案子太晚,後來昏昏沉沉睡了,卻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醒來時候滿臉淚痕,眼眶也微腫。
不得已,只好戴上眼鏡遮醜。
只是,眼鏡能遮住的畢竟有限,南之君一靠近,視線在她臉上一停留,接著輕聲說:“工作還是要注意休息。”
顯然,他誤會了凌俐這幅模樣的由來。
而一旁那位穿著月白色衣服戴著法徽的中年人飛快打量了她幾眼,看到她手上的幾份文書,馬上微笑著插話進來:“這位律師南院認識?”
“嗯,”南之君淡淡點頭,“我弟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