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俐抿抿唇,再一次和他強調:“這是僱我打官司的老闆的工地,我也是給他打工的,不可能給你什麼優待,你這半個學徒的性質,肯定不好熬。你可想好了再答應不遲。”
錢陽毫不在意地擺擺手:“能學到技術就行,又不是去玩的,我自己可找不到這樣的機會。”
說完正事,凌俐本來要留錢陽吃飯的,錢陽也不肯,說本來就是來見見凌俐,結果凌俐幫他找到了學技術的機會,不能再叨擾了。
而且,他還要去趕晚上八點的那班火車回南溪,似乎還有急事。
凌俐也就不再留他,相互留下了聯絡電話,錢陽道別離去。
夕陽裡,凌俐看著錢陽下了樓又漸漸遠去的背影,心裡稍安。
他個子小人卻精神,走路帶風又急又快,跟平時凌俐見識到的那些小小年紀就自認為頹廢、走個路都沒骨頭的年輕人很不一樣。
她認識的人不多,可恰巧錢陽說的想學挖機技術,她能找到人幫忙。
說不得,只能麻煩謝柯爾了。
她忐忑不安給他去了電話,接通前一直在擔心謝柯爾究竟會嘲諷她還是打趣她或者乾脆不接電話,不過她顯然多心了。
謝柯爾的態度依舊是春風和煦,聽了她簡短說了經過,當時就給她回話,只要人踏實肯幹,找個工地學習是沒問題的。只是,不要弄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來。工地上食宿條件不好,幹活也都挺辛苦,司機帶徒弟是額外的,不能讓人家收了徒弟結果半路吃不了苦跑掉,讓人白費心血。
凌俐想到錢陽的身世和這些年曲折的經歷,她認為她一定不會看錯,所以在電話裡跟謝柯爾再三保證,孩子絕對靠譜,只管找個好師傅給他。
錢陽也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現在沒了親人,跟她可以說是同病相憐了,而且都經歷過年少時代就孤苦無依的苦,所以對於這樣的可憐孩子,能幫一把是一把吧。
然而幫這個忙的代價,就是又被謝柯爾趁機拿住了脈門。
他讓凌俐選個週末和他約會一天。
地點他定,節目凌俐定,吃什麼兩人一起定。
原以為謝柯爾這麼久沒什麼動靜,沒想到他依舊賊心不死。
然而已經簽下了不平等條約,她也實在是沒辦法。
“啊嗚!”凌俐哀嚎一聲,拿著枕頭捂著自己的頭倒在床上,只盼望謝柯爾得了暫時性失憶症才好,永遠不要想起今天晚上的話。
半小時後,凌霜把一盤酸菜土豆絲放在餐桌上,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看了眼還在沙發上滾來滾去無限懊惱的凌俐,輕輕叫她:“小俐,吃飯了。”
凌俐如夢初醒,這才聞到空氣裡隱隱的飯菜香。
餐桌上兩菜一湯,簡簡單單也是南溪常見的家常菜,凌俐只吃了一口就朝凌霜豎起大拇指。
真是太有家的味道了,這手藝,跟舅媽比都不遑多讓,更何況炒苤藍絲加點醋的做法,甘甜裡帶點酸香,純正的南溪風味。
凌霜見凌俐愛吃,不住地朝她碗裡夾菜,笑地合不攏嘴。
凌俐似乎又回到小時候,偶爾在霜姐家吃飯,被她照顧的場景。
那時候物資不如現在豐盛,為了讓凌俐吃得高興,凌霜通常都是忍嘴待客的那個,偏偏凌俐那時候食量大還不自知,經常弄得凌霜吃不飽肚子。
好幾次都是凌伶的提醒,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壞事。
凌俐扒著飯,若有所思。
霜姐這樣喜歡小孩,卻被那家人弄得幾乎不能生育,現在很可能是她最後一個做母親的機會。
雖然孩子的父親是那樣一個渣男,但是既然是霜姐的願望,那麼她一定竭盡所能幫她達成。
祝錦川說了,在開庭前不能讓霜姐再見那一家人,所以,她第一時間徵求了田正言的同意,並且說服霜姐從親戚家搬來和她一起住,更千叮嚀萬囑咐,不讓霜姐告訴任何人她的行蹤。
包括對家成叔,也只是說她到雒都來散心,絲毫沒有提到馬上就要去法院起訴離婚的事。
至於霜姐以前的病例、報案記錄之類的證據,因為霜姐這次打定主意要離婚,一直帶著身邊的,省卻了凌俐再跑一趟南溪的精力。
只是過幾天去立案,她必須得自己跑一趟了。
凌俐想到這裡,放下了筷子,滿臉嚴肅:“霜姐,過兩天我不在雒都,你自己照顧好自己。這些天天氣熱,你要不想出門就打電話讓我舅給你送些菜。還有,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你聯絡我師父。”
想到就做,跑到書房裡撕下一張便籤紙,在上面寫下祝錦川的手機號碼,交給了凌霜。
“這是他的號碼,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第一時間打給我,要是我正巧沒接的話,你就給他去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