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婉之前刻意嚷出來凌俐和祝錦川早就認識的事,讓所裡好些人對凌俐有了些看法,這件事讓他有所警醒。
而這時候她又突然翻出十幾年前的事,甚至還是用威脅的語氣說出來的,彷彿她是知情人一般,不由得祝錦川不重視。
知道那件事的人少之又少,戚婉又是從哪裡得知的?
還有,這個和凌俐同歲的女孩子,他搜尋完自己腦海裡的記憶,也絲毫沒有印象。
她究竟從哪裡來?為了什麼而來?又是什麼原因,讓她非要和凌俐槓上?
一切毫無頭緒,他揉著太陽穴,心底有些煩躁起來。
等他回過神來準備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關上門轉過身,意外地看到坐在自己座位上發呆的凌俐的身影,他腦袋裡那根繃得緊緊的弦,忽然間鬆了下來。
她就那樣木木呆呆地坐在電腦前,臉被螢幕映得藍哇哇的很有幾分詭異,而眉毛眼睛皺成一團,不知道在糾結什麼問題。
每當她在糾結什麼的時候,就會是這副可笑的樣子,
看到她的一瞬,祝錦川剛才腦子裡緊繃著的弦,一下子鬆了下來。
走到她桌前,祝錦川輕叩著她的桌面,之後問了一句:“還不走?”
凌俐聽到聲音抬頭,有些迷茫,下意識叫出口:“師父。”
緊接著一臉的興奮:“能不能開個證明,我想去一樓看監控錄影?”
祝錦川側眸,表情有些意外,聲音卻格外柔和:“二妹,你是想搞清楚戚婉到底怎麼陷害你的?別想太多,明天就上庭了,今天好好休息吧。”
凌俐卻搖著頭:“並不是今天的事,我有些事情想搞清楚。”
她眼裡的嚴肅和認真,又是坐著仰著頭望著他的模樣,眸如點漆,清澈乾淨。
他心裡頓時又柔軟了幾分。之後,他抿起嘴角,拿起一張空白的紙,將就凌俐的鋼筆,一分鐘不到寫好了字條遞給她。
都什麼時候了,她又要去看監控,大概還對戚婉動的手腳耿耿於懷,想要找出戚婉到底如何做到的蛛絲馬跡。
“去吧,不要影響到明天上庭就好。戚婉的事,我看在眼裡的,你別分心,做好自己的事。”
凌俐點了點頭,開始收拾起桌面的辦公用品。
而他要出門的一瞬間,凌俐忽然又在他背後喊:“師父。”
“嗯?”祝錦川轉身,“還有什麼事嗎?”
她咬著唇,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師父,那個……你能……能打我一巴掌嗎?”
“啊?”饒是祝錦川一貫沉穩,也被她這個要求驚呆。
他以為她接下來會說什麼抱怨或者告狀的話,卻不料,提出個這麼無厘頭的請求。
見祝錦川驚訝的表情,凌俐趕忙解釋:“我前天挨的巴掌,今天印子已經淡了很多,明天怕是看不到了。”
祝錦川並沒有答話,只示意她繼續說。
她有些赧然:“我想,如果我帶著巴掌印上庭,有意無意說這印子是被害人家屬扇的,會不會法官能來點同情分?”
“你想什麼呢!”祝錦川啼笑皆非:“涉及到是否改判這樣大的問題,你挨不挨巴掌,和法官會不會採納檢察院的意見,不會有聯絡的。更何況,這案子要上審委會的。莫非,你還準備打聽哪天召開審委會,再頂著巴掌去晃一圈?”
“這樣嗎?”凌俐偏頭想了想,接著又是不放棄的神色:“我想試試,可以嗎?”
祝錦川更加無可奈何起來:“凌俐,你不是很討厭這個猥褻案件的被告人嗎?為什麼非要挨一巴掌?”凌俐嘟著嘴眉頭皺成一團:“您不是說過,哪怕被告人再十惡不赦,作為律師,都要想方設法為他脫罪嗎。”
祝錦川有一瞬的錯愕:“就這樣簡單?”
“嗯。”凌俐點點頭,抬頭望著他。
他搖搖頭,不由得一陣好笑。
眼前這從來不被人看好的小菜鳥,不如呂瀟瀟幹練獨立的精英氣勢,不如戚婉一人前面善於揣摩人心,甚至還不如前臺的小成反應機敏八面玲瓏。
不過,還是這一根筋和對人不設防的小呆子好啊,雖然隨時都在操心她被人欺負算計,處處讓他放心不下,可至少知道她是真心實意地對你,不記仇也沒什麼算計,時時刻刻都能放心把後背交給她。
再蠢,也是自家的孩子,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凌二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