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噬不樂意地雙手叉腰,他底氣十足地說:「娶了媳婦還能寫休書反悔呢,你當一夜夫妻還真就百日恩了?」
千里登時瞪眼,他嗓門大了幾分說:「當初你自個也說元吉能成,所以才讓他去挑戰。之前你不是還手把手一把屎一把尿地幫著撫養他嗎?哦,現在箭到弦上,你不發了?」
海噬昂起脖子,倔聲倔氣地說:「不發了!那小子要出個叉子我們四個得在這陣裡困一輩子!況且你以為祂是那麼好挑戰的嗎?青龍丹,朱雀羽,白虎爪,玄武甲。這四樣是咱們的寶貝,縱然交到元吉手上,他能不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
千里厭惡地瞪著海噬,他沉聲說:「不做也得做,我收到訊息元吉那小子現在被廢了修為,正需要朱雀羽救命。」
海噬咕噥著說:「那小子是凡人,凡人不過百年壽命,修真的也才幾百年。能活千年的都是頂天的人物,跟咱們怎麼比?這一票不做,我們四個還能一直逍遙人間,何苦為難自個操那老孃們的心?」
「你!」
千里怒火中燒地瞪著海噬,他不想在與海噬胡攪蠻纏,隨即壓著嗓門罵了聲「棒槌」,就轉過身去。
兩人慪氣地背對背不看對方,洞天左右環視兩人,突然說。
「可我不想在活了。」
聽到這話的兩人都齊刷刷地轉過來。
洞
天坐在沙地裡捏著水囊,他說:「活了多久我自己都記不清了,以前祂成仙的時候我們四個都跟著祂在俗世轉悠。五湖四海,人間煙火,該看的都看過,該嘗的都嘗過。祂一聲不吭的離開留下我們四人,難道你們就不曾想問問祂為什麼嗎?」
千里抱著雙臂沉默,海噬吶吶地張了張嘴。
兩人都沒有接話。
洞天惆悵地遙望天空,眯著眼睛說:「我猜想,也許祂也活累了,不想活了。也許祂正等著一個願意永遠活下去的人來挑戰祂、打敗祂,成為牠。而這個人。」他篤定地說,「就是元吉。」
千里也跟著望向無邊無際的天,他嗓音低迷地說:「成仙得道是修真者的夢想,元吉自小無父無母,是我們四個幫著把他撫養長大。他這一輩子都苦苦活在算計裡,有時候主子的每一步走的那麼完美,我都覺得可怖,也打從心底替元吉鳴不平。」
海噬惘然地嘆息,說:「若是一個人生來就被人安排了一輩子的命運,活的如同一枚棋子。可他卻是打心底把主子當成父親,每一句都當做重過性命的命令,唯命是從。如此實在太過可悲,直至今時今日我都覺得我太過不是人,簡直是助紂為虐。」
洞天和千里收回視線,轉而看向海噬。
千里咧嘴訕笑著說:「這句話還有點自知之明,我以前總以為你是頭千年王八,沒想到活的久了,還能從你這腦滿腸肥裡看到顆良心。」
海噬偏頭啐了口唾沫,一臉鄙夷地看著千里。
洞天站起來,他獨自一人朝著沙丘下方走,那風吹蕩著青色的薄衫,他在行走間說。
「別送了,路到頭就回去吧。接下來的路,我獨自走。」
千里與海噬止住剛想邁出的步伐,望著洞天孤寂的背影,走向前方的大漠。
他一直都是沉默無言的人,活了足足千年之久,可不曾遺忘尋找祂的足跡。
在其餘三人看來,洞天對祂是最忠心耿耿的,也許是這一份太過執拗的忠心,也令他在失去主人的那一刻起,一直不安的在尋找。只為了尋到祂的那一天,問上一句無足輕重的為什麼。
可是。
為什麼?
祂只是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