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壩依山傍水囊括海宇,顧遙知沿途登樓時依照圖紙仔細巡視,確認無誤後便直登大壩城頭,望著一望無際的大海發起了怔。
「這大壩快成了。」陳丘生上了城頭,他走到顧遙知身側,「心滿意足了吧?」
晚間的朔風吹拂,蘊著秋季特有的涼意。
「等這大壩一成。」顧遙知臉側的髮絲飄拂著,「煙州就徹底事定了。」
陳丘生強裝的笑意被這句話給磨滅了。
他看向顧遙知,猶豫了半晌才說:「遙知……我在想——」
「這夜間的風怎的這般
涼。」顧遙知突然撐著城頭半懸起身子,「怪冷的,像極了以前在書院裡讀書的時候。」
陳丘生蹙眉看他,下方巨浪擊濤,洶湧的駭浪飛濺三尺花。他看顧遙知這般懸著,心也緊跟著吊在半空沒處落地。
「以前你坐窗邊正對北邊,那裡自然風大些。」陳丘生抬著雙臂虛託手,他怕顧遙知掉下去,「秋風大,你當心些。」
顧遙知像是受到鼓勵,好似個野孩子爬上城垛,他平伸著雙手保持平衡,得意洋洋地看著陳丘生。
「怎麼?你怕呀?」顧遙知笑話他,「有什麼好怕的,這大壩當時建了不過半,我和江百川少時常爬上來看海。你瞧。」
他說著突然跳著躍過一節城垛,頓時嚇得陳丘生紮起步子靠近。Z.br>
陳丘生情急的表情溢於言表,他急忙喊:「太危險了,快下來!」
那一步穩穩踩在城垛上,顧遙知俯視著他哈哈大笑起來,他說:「你瞧瞧你怕的那樣,沒事。以前我常走。」
他說著順著一節又一節的城垛跳躍,陳丘生嚇地緊忙跟著小跑起來。
顧遙知跳了幾節忽然慢下來,他看著腳下慢慢地說:「丘生,等煙州事定,你要去往何處?回崇都?」
陳丘生漸漸放鬆了警惕,他看顧遙知步伐平穩了些才安下心。
「煙州還沒定,言之尚早。」陳丘生跟著他步伐的節奏,「你……將來要去哪?」
顧遙知的步子一頓,他望著遼闊無邊的大海,像是告訴自己般地說:「我應該還在這吧。」
那遠方的海平線起伏著一波難察的波紋,顧遙知在蕭瑟的季風裡轉過身。
「你方才要與我說什麼?」
陳丘生仰視著,夜幕下的他此刻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他沉下聲說:「也許你該離開煙州。」
綿長的微風吹起顧遙知額前的發,那被半掩著的神色稍顯落寂,他嗓音低迷地說:「你都知道了。」
沉默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浪濤一聲一聲地撞擊,兩人都不敢對視彼此。
「我曾告誡我自己,律法首重。」陳丘生垂首間顯露出自慚形穢的神情,「可見到煙州如今的氣象,我才知民心才是首重。律法無情,民心有情。你做的比我好,更懂百姓要的是什麼。」
「可律法無情,偏偏你執掌的就是律法。」顧遙知抬頭認真地看著他,「丘生,你是這大世必不可少的人才,而我卻是這大世唯恐避之不及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