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淮飲先觀察了一會,隨後於身旁樹上隨意折下一根樹枝,趁虞千淆轉身舞劍,飛身到他身後,一聲不吭便出招。
身後突然風聲湧動,虞千淆一驚,背劍來擋,轉頭見是自己父親,一笑過後更是用盡全力來對抗。
好幾番交手後,虞淮飲以樹枝直指虞千淆胸膛,只差半寸便可刺破衣料。
旁觀的人這才發現,他手上的樹枝竟被他有意控制著被虞千淆手中長劍砍削出一把劍的雛形。
“哈哈哈,好小子,看來你在這軍營裡沒白待,頗有你老子我當年的英姿!”虞淮飲丟掉手中樹枝,一把攬過虞千淆的肩,重重拍了幾下,很是滿意地笑著,挾帶著他朝院外走去。
我們世子爺倒是一臉淡然,只是目光掃到院門口的千潼時,一瞬冰冷。
千潼只覺得照在自己身上的暖陽也有些發涼。
雖然榮王不是隻知道動拳頭的武夫,但畢竟還是個大老爺們,平日裡又常在軍中,不免有些粗枝大葉,兒女間這些怪異有時並不能看得明顯,只覺得是女兒太小,跟哥哥相處的時間又少,一時間有些害怕罷了,倒沒太在意,只將人一路帶到花園中,攬著虞千淆不停考校功課。
雖是從了軍,但畢竟還是貴族子弟,虞千淆還是不能停下平日的學習,榮王亦是自小名師教出的,此時考起兒子的學問來還是從容自若。
考完了兒子,再對女兒噓寒問暖一番,虞淮飲才想起來自己一路風塵僕僕,方才回房沐浴更衣。
待榮王離去,虞千淆又迅速變成那副冰冷麵孔,徑自轉身離開。
千潼苦笑,慢吞吞往自己院子走去。
直到正午,虞淮飲才帶著兩個孩子,到了正房後邊一間樸雅的小屋。
推開房門,屋內擺設似間用於閒憩的小築,只在正堂的案上,擺著一個牌位和一鼎香爐。
他沒叫下人,自己擺上了茶壺酒杯,吃食碗筷。
他輕撫上那塊烏木靈牌,一字一字地輕柔掠過,似是在撫摸愛人的臉頰。
目光深長又滿是繾綣懷念,所謂鐵漢柔情,想來便是如此。
許久,他才燃上三炷香,對著靈位拜念道,“雲容,你還好嗎?又是一年了,你看我們的大小子,今年也十五了,再過幾年,便可以娶妻生子了,”似是感慨地笑了笑,“兔兔也五歲了,越發像你了,我們都很好,今天來同你吃團圓飯。”
他將香插到爐內,眼中似有水意。虞千淆和虞千潼也上前燃起香,依樣拜著。
虞千淆目光沉沉,不發一言,想是在心中默唸什麼。
千潼只虔虔拜著,並不知說些什麼,煙霧寥寥間,她默默看著那塊牌位,寫著“吾妻雲容”。
靳雲容是榮王妃,死後葬入王陵,虞淮飲為了慰藉思念,也方便祭拜,便在府中立了個牌位,是而也簡單些。
千潼有些茫茫。
不同於哥哥與母妃的十年的生養之情,她對那個只存在於短短兩天記憶的女子有一種很複雜的情感。
她曾經被放在她身旁,感受她孱弱的呼吸,那時她剛從產後的昏迷中醒來,已經是奄奄一息,無力抱起自己,卻還是輕柔地拂過她的眉眼,極具柔情。
她記得她說,“阿淮,我一定不能死在今天,一定不能。”
父王已經淚流滿面,卻只能緊握她的手,命人用藥施針。
後來她似是有些氣力了,輕輕抱起她,帶著藥香的唇落在她臉上,“今兒是元宵呢,兔年出生的,小名便叫兔兔吧。”
剛出生的她眼睛還沒能正常視物,但她猜想,抱著她的女子,此刻定是噙著溫柔的笑。
十歲的虞千淆也來看過她,千潼被塞到他懷裡,僵硬地抱著,那時千潼便覺出他對她的不喜。
啊,她似乎找到為何莫名依賴哥哥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