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賈在外等了半天,不見他出來,只好走近相府大門,問起守衛:“我的故人範叔進府通報,久而不出,大人能否為我探知?”
豈知那守衛一臉疑問:“這裡乃丞相府,當今相爺乃范雎範相爺,並沒有甚麼範叔。”
須賈大驚失色,才知道範雎竟然便是張祿,還在街市中戲弄了自己一番,讓他以為范雎只是落魄之人。
想到之前誣告他的事,差點致范雎於死,須賈怕他報復,顫抖著脫袍解帶,跪於門外,大呼 :“魏國罪人須賈在外領死!”
守衛一聽他是魏國人,忙進入相府報知范雎。
范雎命人將他帶到公堂,見他連稱有罪,便問道:“汝罪有幾?”
須賈已經嚇破膽,跪伏在下面顫抖著答道:“擢賈之發以續賈之罪,尚不足數賈之罪!”
范雎哈哈在笑,厲聲道:“汝罪有三!以睢有外心於齊而誣告睢於魏齊,罪之一也!當魏齊辱我於廁中,你不阻止,罪之二也!更欲醉而溺我,你其何忍乎?此乃罪之三矣!”
又道:“然你在街市中見我落魄,以綈袍相贈,念你有故人之意,我范雎豈是心胸狹小之輩?既然你為魏國使者,我便留你性命。”
須賈連忙叩頭稱謝,匍匐而出。
范雎將往事稟報了秦昭襄王,並將魏國遣使求和一事報之。秦王大喜,準魏求和,並承諾幫他復仇。
幾天以後,范雎在丞相府宴請諸侯之使,賓客濟濟一堂,卻唯獨將須賈安排在階下,並派兩個受黥刑的囚徒將他夾在中間,席上只備些炒熟的料豆,命那兩個黥徒用手捧起來喂他吃下。
此等羞辱,如同餵馬一般,當然也等於在諸侯使者面前羞辱了魏國。
范雎將舊事在宴上高聲訴說一遍,然後指著須賈厲聲喝道:“我王雖然許和,但我與魏齊之間的深仇大恨卻不能不報,且留你一條蟻命歸告魏王,速將魏齊人頭送來,否則,我范雎將率兵屠戮大梁!”
須賈早嚇得魂不附體,喏喏連聲,連怎麼回到魏國都不清楚。
歸魏後,須賈將此事告知魏王。魏王懼秦,也在猶豫要不要把魏齊交出。而那魏齊聞知此事後,十分恐懼,生怕魏王真將自己交給秦國,最後只得棄了相印,連夜逃往趙國,私藏於平原君趙勝家中。
豈知秦昭王得到訊息,設計誘騙平原君趙勝入秦,逼平原君交出魏齊。但平原君素來義氣,為了一個門客尚且殺掉自己的寵妾,何況是為了魏國的丞相?秦王見威脅不成,便將他扣為人質,並派人去告知趙王:“若不將魏齊人頭送到秦國,平原君此生休想踏出函谷關一步!”
趙王迫於壓力,也不想為了保護一個魏人而換取平原君的性命,便發兵至平原君府,欲抓拿魏齊。此時魏齊已經投奔到虞信府上,求虞信幫他保命。但趙王不肯聽虞信的勸說,執意讓他交出魏齊。
最後,虞信作出一個決定,便是棄了相印,與魏齊逃往魏國,想請信陵君出面解決這件事,豈知信陵君也是不肯相救。
魏齊走投無路,絕望之下,不得不自刎,當信陵君派人趕到時已是遲了一步。
事已至此,虞信也別無他法,只得任由趙王割下魏齊人頭,送到秦王面前,才換回了平原君。
經過此事,虞信對趙、魏兩國都失去了信心,一度在大梁逗留了數年。趙王不斷派人來勸他回趙,但虞信都回絕了趙王。
說到此處,虞信不由深嘆一聲:“在此之前,我多番勸說趙王聯齊魏而抗秦,卻不受採納,導致長平之戰大敗,後又因魏齊之事,令我覺得,三晉已經無希望再參與天下之爭了。”
聽他這麼說,陸宇心中又是一陣感慨,又是有一點竊喜。若他對三晉已經失去信心,是否能夠接受和自己一起入秦?
不過他仍有一事不明,那魏齊與他的關係是有多好,竟能令他放棄功名,逃到魏國?而且後來又是怎麼回到趙國?
章武似乎也不明白,問道:“范雎不過是我雲夢山門的叛徒,但魏齊也算不上好人,四師兄竟然為他捨棄相位,這一點章武也有些不明。”
陸宇虎軀一震,心說難道全天下的能人都是你們雲夢山的人?
只見虞信捻鬚而笑:“說起來,你我還得尊稱他一聲‘師叔’。只不過各為其主,既然歸秦,即是與你我為敵。世人皆以為我被困於大梁,終日無所事事,卻不知我正是為了魏齊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