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個人的名義,程諾多給中年人分了一些食物,不過也沒有太多,來這裡逃難,誰家又沒有點特殊情況,給的多了徒增眼紅,只會在賑災行動中起到負面作用。
不過中年人這不經意間提到了資訊,引起了程諾的注意,災後防控尤為重要。尤其是在地震或洪災之後,問題會更加嚴重,往往在災區會出現傳染病的流行或爆發,使得「大災之後必有疫」幾乎成為駭人的必然規律。
雖然只是地方性的「小災」,但背後也有著上千號人,不重視任其蔓延會出大亂子。
叫上張蹇,一行人開始在災區調查起來。
不調查還好,一調查全是問題,或多或少都有些腸道方面的疾病,究其原因是大家都不注意衛生,一些在後人眼裡覺得是衛生常識的東西,災民們也都沒這個意識。
看到程諾眉頭緊鎖,張蹇知道他看出些門道,便出聲道:「致遠,咱們一路走來,得有半數以上的同胞出現發病情況,問題還是很嚴重的,你若是知道些東西可以直接告訴我。」
涉及醫學方面,程諾決定等專業人士來更好,看看人家怎麼說,他自己聽後再做補充,防控措施也會更加科學。
「心裡確實有些不成熟的想法,不過醫學方面我並不在行,治病要緊,咱們還是先把大夫請來吧。」
張蹇不再言語,吩咐手下人去請大夫,結果沒料到的是來的竟然是個老學究。
看一下病翻一下醫學書,每翻動一次患者的臉上就抽動一次,等到最後患者臉上再無一絲血色,眼中無神愣愣的看著天,恐怕已經接受好自己的「命運」了。
這一套下來把程諾看得一愣一愣,心說他要是沒記錯,這患者只是有點拉肚子,不至於這樣吧。
在眾人視下,老學究終於合上書本,長嘆一口氣。
「幸不辱命,諸位,病我瞧出來了。」
「快說說,老先生我家老頭咋滴啦,從昨晚開始就上吐下瀉,吃多少吐多少,吐出來的都是黃水,就這還要拉稀,身上就剩一張皮了。」
「爹啊,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咱家可就散了,趕緊說說你把錢都藏哪了。」
「爹爹,你不要走,嗚嗚......」
關切聲,吵鬧聲,哭喊聲交織在一起,整個屋子像水開了一樣沸騰。
張蹇看不下去了,拿起柺杖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場面瞬間冷靜下來,冷哼一聲後,朝著老先生問道:
「先生,床上躺著的這位到底生了什麼病,還有救嗎?我們這裡類似的病人還有很多,勞煩您多多費心,事後我一定登門重謝。」
「病倒不是什麼大病。」老學究捋了一把鬍子,慢悠悠道:「乃是由於自然界的四時不正之氣,混入了病氣、屍氣以及地上的其他穢濁之氣而形成的疫氣所致,內因、外因相互作用之下,人這才倒下。」….
本來聽到前半句話,在場的大多數人都鬆了一口氣,可後半句說完,又覺得這人就算是能活,也挺困難。
張蹇心裡默唸幾遍,也沒品出什麼味兒來,問道:「何為內因和外因?」
這次老學究沒著急回話,朝著一旁的徒弟使了個眼色,徒弟立馬領會,將抱著的煙槍遞過去給他點上。
老學究耷拉著眼皮,吸了幾口看譜擺的差不多了,說道:「內因為由於天災或自我生活不謹造成的人體自身的正氣不足。」
「外因則是外界因為各種原因導致的疫氣的鬱積燻蒸,人在其中,感觸致疾,其感染亦由氣而致。」
「有無良方可以醫治?」
老學究不搭話了,斜看了張蹇一眼後,繼續抽著煙槍。
那意思很明顯,得給錢。
饒是張蹇見多識廣,還沒見過這種不要臉的老東西,不過得益於其涵養高,犯不著跟這位比他年輕大幾旬的老學究計較,便將事先準備好的出診費拿出來。
也沒急著拿過去,而是放在桌上,意思也很明顯:對策說出來,錢才能歸你。
老學究見狀立馬乾脆利落了很多,把煙槍塞給徒弟,立馬拿起毛筆開始在紙上書寫。
趁著這段時間,程諾也在後面悄悄觀摩。
上面的內容大致為:對疫病的應對以養內避外為中心,即一方面強調固本,主張寧靜澹泊、節勞寡慾以增強體質,鞏固正氣,使外邪無法侵入;另一方面主張採取躲避、薰香和使用避瘟丹等手段來避開或壓制住疫氣,使自己不受其感觸。
看完之後,程諾總覺的怪怪的,不能說不對吧,在防控上人家也沾了邊,甚至還給了具體措施。但說他對吧,又是昧著良心,真要是按照上面的去做,至少得多死上幾批人,基本上都是相對消極、內向的個人行為。
其實也怪不到這個老學究身上,封建社會國家和官府在衛生防控上,既缺乏制度性的規定,也很少為此採取強制性的舉措,很難就此事對民眾的身體進行直接的干預,強制性地限制民眾的某種身體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