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都冷笑一聲,忽然奪過她手中的碗,狠狠的砸在地上,碗碎粥濺。
“我竟不知你這般重情重義,心甘情願嫁一個死人,也心甘情願砸鍋賣鐵來養一個廢人!”他一字一頓,盯著她的目光陰沉得可怕:“杜雲柔,你究竟打的什麼算盤?!”
杜雲柔平靜的撿起碎碗,看著他:“自然是過日子的算盤,衛子都,我是你的妻子。”她是他的妻子,為什麼他總是覺得她窩藏歹心呢?
“妻子……?”他繼續冷笑,忽然抬手粗暴的扯開衣袍,露出遍佈猙獰刀傷的腿,雖然經過了一個月的調養,傷口長出了些新肉,但是上面一條一條几乎見骨的傷口看起來還是觸目驚心。
他將她拽過來,按在自己身前,狠狠的捶打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腿,冰冷道:“杜雲柔,你真的甘心做個廢人的妻子?你想要什麼可以直接說,不要裝好人來噁心人!”
“夫君,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杜雲瓷看著他粗暴的動作,平靜的問。
起初她安慰自己,衛子都是受了打擊,他只是需要發洩所以會口不擇言,可是時間長了,她沒有辦法再安慰自己,衛子都看向她時,眼底的恨意與嘲諷從來沒有絲毫消散過,他總是說她虛情假意,而且懷疑她在他身邊是有什麼目的。
他冷笑一聲,滿眼皆是諷刺:“何必明知故問,我的好娘子,你為什麼要嫁給一個廢人,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只是想要嫁給你、陪著你而已,你不是廢人,廢了雙腿只是不能騎馬走路而已。”杜雲柔的語氣軟下來,想要撫平他無形中豎起來的一根根尖刺:“子都,男兒又不是隻有從軍這一條路可以走,就算不能從軍,也可以從商啊,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種……”
“從商。”她一下被衛子都甩在地上,那方冷著臉,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咬牙道:“我衛子都就算餓死,也不從商!自古行商之人皆是見利忘義奸詐狡猾之輩,我豈能與他們為伍?!”
說著,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下扼住她的脖子,逼至她眼前,死死的盯著她:“你故意這麼說,想看我笑話?!”他發怒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受了傷的野獸,緊緊相逼的眼睛裡遍佈通紅的血絲,額間脖梗皆是青筋暴起,看起來甚是嚇人。
杜雲柔卻心疼,任由他扼住自己的脖子掐得她幾乎斷氣,她只是伸手想要撫平他額間暴起的青筋:“好,不從商,我不會笑話你,也沒有人會笑話你……”她臉色已經由通紅變得慘白,呼吸急促得像下一秒就要接不上氣,卻仍舊輕言安撫他:“大夫說你的腿還有站起來的可能……子都,你不是廢人。”
脖子上的力道驟然一鬆,衛子都怒火全息,背部頹然的跌回椅背上:“拿酒來。”
“好。”她從地上起來,將屋子裡僅有的兩罈子酒搬來。
這是成親那日留下的,既然他想喝,便讓他喝罷,喝了好睡覺。
她雖然安慰他說有可能,可是到底有沒有可能再站起來,誰也不知道,一連幾個大夫,都不能肯定,他們都說這種事情要看運氣。
他一碗接著一碗的喝,像是感覺不到這酒有多辣,杜雲柔只是在一旁看著。
衛子都心裡苦,他努力了十年,如今卻因為廢了一雙腿,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
十年爬上雲端,一朝跌回谷底。
其中滋味,叫她如何不心疼。
抱來的酒被喝得所剩無幾,他倒在輪椅上,醉成了泥,手中的酒罈子無意中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清亮的液體淌在地上,將窗外的月亮印得格外的涼。
她將他扶起來,雖說近期他消瘦了許多,可這九尺高的身子還是那般的重,衛子都整個人都倒在她身上,讓她每挪一步都吃力。
最終,她力竭,和他一起跌倒在床上,怕他跌到傷口,她只好用身子墊底,給他作了肉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