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都腿上的刀傷每天要換藥,加之每日給他熬製的補藥,杜雲柔的荷包漸漸空了下去,他征戰多年,除了那副將的頭銜,竟也沒點餘錢,杜雲柔開始著急,再這樣下去,恐怕過兩日他連粥都要喝不上了。
秦源是個體恤下屬的好將軍,之前一直派人送來銀子衣食作補貼,可都被衛子都原封不動的退回去了,衛子都不願接受他的幫助,杜雲柔再艱難,便也沒有花銷將軍府半枚銅錢,只是這日子,就越發過得緊巴巴的了。
緊要關頭,以前照顧她的老嫗找來了。
老嫗的名字,沒多少人記得了,只聽人說她姓陶,因是從小照顧她的人,杜雲柔喚她一聲“阿嬤”。
陶阿嬤憐惜的看著她,枯老的手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張有些泛黃的紙,顫巍巍的道:“這是杜宅的房契,阿嬤一直留著,小姐如今正是需要錢的時候,拿去吧。”
杜雲柔雖然感動,卻搖搖頭:“阿嬤,杜宅是留給你養老的。”
“阿嬤老了,總守著一座宅子作甚,小姐總得為自己的夫君想想……”陶阿嬤絮絮叨叨的將房契塞入她手中,憐惜道:“阿嬤這便回老家去了,日後小姐要好好的,萬莫委屈了自己。”
“阿嬤……”杜雲柔眼圈兒一紅,有些哽咽。
陶阿嬤枯黃的手拍拍她的手背,佝僂著身子離開了。
杜雲柔捏緊了手中的房契,若是尋常,她是怎樣都不會收下它的,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衛子都的腿傷那麼嚴重,藥是必須每天都一換的,對她來說,那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她也算是走投無路了。
杜宅的所在是不錯的地段,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買主,對方看完宅子後,答應先付一半的定錢,過兩日選好了時間,再來拿房契。
杜雲柔也總算是鬆了口氣,還好這筆錢來得及時,把衛子都的傷藥錢給補上了。雖然暫時有了錢,她心裡的憂慮卻沒有打消,杜雲柔不敢坐吃山空,有了空餘的時間,便織織繡繡,她女工不錯,只想著日後能不能拿出去賣點閒錢,雖說錢不多,好歹也能頂一頂。
她連夜趕工,兩三日便織繡了些小玩意,安頓好衛子都之後,她便出去擺了個小攤,一來二去,竟也當真有人來買。
只是心裡記掛著家裡的衛子都,她兩頭不達岸,便累了些。
這日回去,她熬好了白粥。
衛子都坐在輪椅上,冷眼看著她,一言不發。
雖然這一個月以來,衛子都對她的態度並沒有回暖,但好在,他也沒有之前那麼抗拒她了,許是知道抗拒了也沒有用,便懶得費力氣了。
是以,十來天前,杜雲柔就把繩子給他解開了。
但是不知怎麼的,杜雲柔總感覺他今日看她的目光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她舀起一勺白粥吹涼,他卻不喝,只是冷臉看著她。
“今日,有人來要房契。”他說了這一個月以來,第一句話。
杜雲柔頓住。
他死死的盯著她:“什麼房契?”
“杜宅的房契。”杜雲柔垂眸,舀了舀碗裡的白粥,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