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梁王劉武並沒有再接話。
過去這幾年的時間,梁王劉武其實頗有些自暴自棄。
劉武想明白了:反正皇位搶不到,已經沒有了‘更上一層樓’的可能;
而在宗親諸侯當中,梁王劉武的日子,卻是愜意的不能再愜意、滋潤的不能再滋潤。
不再妄圖‘上進’,且說服自己滿足於現狀之後,梁王劉武便釋懷了。
——人活一生,不就圖個樂字嗎?
都到這個年紀了,再不好好‘樂’一‘樂’,豈不就是枉活這一世?
於是,梁王劉武徹底放飛了自我。
玩兒!
敞開了玩兒!
想玩兒什麼玩兒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
建梁苑!
想找誰來就找誰來,想喝酒喝酒、想賞舞賞舞!
於是,梁國過去數十年積攢下的財富——那堪比三分之二的長安中央府、庫的鉅額財富,便在梁王劉武自甘墮落之後,如河水般開始外流。
梁王劉武,終於體會到了‘肆意妄為’的快樂;
卻也體會到了酒色傷身、玩物喪志的感覺。
今天,梁王劉武說自己‘年老脫力,挽不開弓’,自有自謙、偽裝的意味。
——在梁苑,在那方圓三百里,宮室相連屬的宏偉苑林,梁王劉武遊賞、馳獵,就沒見哪天消停過;
如今到了長安,見天子啟身體狀況欠佳,這才裝出一副‘我也沒比陛下好太多’的模樣,好給天子啟多留一份體面。
但縱然如此,梁王劉武也不得不承認:相較於幾年前,尤其是五年前,在睢陽城頭浴血奮戰,擊退吳楚數十萬叛軍的梁王劉武,如今的梁王,確實是老了······
“朕,打算讓太子監國。”
“母后,很可能不會答應。”
“如果可以的話,阿武這幾日,替我跟母后說說。”
漫長的沉默,終還是被天子啟蕭瑟、惆悵的沙啞語調所打破;
也就是這短短數語,便又引得梁王劉武一陣面色變幻。
劉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般反應,就是因為天子啟那句‘太子監國’,還是天子啟希望自己去勸說竇太后。
但在內心深處,梁王劉武還是隱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一個本就已經被梁王劉武失去,卻也還殘存著最後一絲氣息的東西,在這一刻徹底遠離梁王劉武而去。
“臣弟,謹遵詔······”
梁王劉武的反應,並沒有出乎天子啟的預料;
準確的說,如今的天子啟,已經沒有興趣再透過言語來試探,並觀察梁王劉武的神情變化了。
——天子啟的身體狀況,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如今的漢家,也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誰也無法改變;
誰也不能改變;
天子啟,也絕不會容許任何人,改變這必將發生的一切······
“阿武覺得,太子如何?”
“朕百年之後,太子年少繼位,甚至是未冠而立,可能看顧好這漢家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