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雙手揹負於身後,神情滿是陰鬱的走出兩步,天子啟那擔憂的語調,便隨即在宣室殿再次響起。
“上個月,觀星的官吏稟奏,說有彗星,出現在天空的東北方向。”
“昨日晚間,觀星的官吏再次稟奏,說昨夜,熒惑星逆行到了北方的星辰之中,又見月亮從這片星辰中穿過;”
“歲星也逆行到了天廷區域,並繼續逆行而去······”
“——這一切,恐怕,都不是什麼吉祥的徵兆啊······”
隨著天子啟擔憂的聲線響起,殿內朝臣百官,才終於將心中的擔憂,毫無保留的掛在了臉上。
這,才是今日這場廷議,朝堂所關注的重點!
畢竟衡山郡發生雨雹,朝堂有固定的章程去處理,可以撥糧賑災,再免去衡山郡今年的稅賦;
但天子啟方才說出這些事,卻絕非凡人所能解決······
——熒惑星,其實就是後世人認知中的火星;
歲星,則是木星。
對於後世人而言,火星、木星的執行,自然是有其特有的軌道;
只不過地球的自轉,以及太陽系所有行星,圍繞太陽的公轉,會讓火星、木星的運轉軌道,在地球上的觀測者角度,發生‘逆行’的現象。
對於這樣的現象,後世人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對於如今,這個仍舊處於封建時代的落後文明,這個還沒有拋棄‘觀星卜卦,以定國朝大策’的愚昧時代,火星、木星在一夜之內同時逆軌道執行,卻是毋庸置疑的不祥之兆。
用流傳於後世的讀物當中,所常用的說辭來形容,就是‘臣夜觀天象,目光所及之處,遍是大凶之兆’······
對於這樣的詭異天象,朝臣百官自是隻能憂心忡忡的低下頭去;
即便是申屠嘉,也只能搖頭嘆息的對劉啟拱手一拜,便默然坐回了座位之上。
對於這個時代而言,天相有異,必然意味著有重大變故,或重大災難要發生。
就好比東漢末年,黃巾賊寇喊出的那句口號——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一樣;
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任何怪異的天相,都必然意味著冥冥中的天神,對一些還沒發生的變故發起了預警,又或是對自己感到不滿的事、不滿的人發出了警告。
而在這樣的變故面前,除了自詡為‘天子’的皇帝,便絕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對這上蒼的‘啟迪’,給出合理得解釋······
“天有異相,朕作為代天牧民的皇帝,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這場發生在衡山國的雨雹,更是上蒼對朕的警醒!”
一聲沉悶的低吼,將殿內朝臣百官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御階上方;
就見天子啟神情嚴峻的坐回御榻,滿是愧疚的哀嘆一氣,便見目光,撒向朝臣擺列首席的丞相申屠嘉身上。
“天相示警,更有衡山雨雹,朕應該沐浴更衣,齋戒半月,在先祖面前,反思自己的過錯。”
“這段時間裡,朝中的事務,還要勞煩丞相多多操心······”
低沉的話語聲響起,申屠嘉卻只默然起身,對劉啟拱手一拜。
也正是在此刻,申屠嘉身後不遠處的內史晁錯,卻是在眾人滿是不屑的目光注視下起身,走到了殿中央。
“陛下!”
“臣認為,上蒼以如此猛烈的天相異變,來向陛下示警,肯定是關東,發生了一些人神共憤,連上蒼都感到震怒的事!”
“因為在陛下繼位之後的過去這幾年,朝堂治理天下的政策,便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
“陛下在這幾年,也從來沒有做過什麼足以讓上蒼,都感到如此震怒的錯事。”
“如此說來,犯下大錯的,便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