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的文武百官隨著聖上在城門外送別了出征的大齊護國新軍,又恭送天子入城先行,這才三三兩兩的徒步回府。
一位姓陳的吏部侍郎扭頭問自己的同門師兄道:“年兄,中午到哪找飯轍去?嫂夫人也去了煙柳河吧?”。
比他高出半個腦袋的李姓刑部侍郎詫異道:“怎麼?弟妹也不在府上?”。
吏部侍郎搖頭道:“別提了,近來這京城各府上的大姑娘小媳婦,瘋了似的都奔著煙柳河去了,說是出了一個男藝伎,跳的什麼“扭臀舞”,眾女子趨之如騖。我的一位遠房表妹初來乍到,他嫂子一大早就著急拉著她去煙柳河,說是讓她見見世面。”
刑部侍郎停住腳步詫異道:“還有此等怪事?那廝可是脫了褲子跳舞?”。
吏部侍郎笑道:“他哪敢啊?有傷風化還不被當場拿下?據說此人叫朱小仙,長得其醜無比,卻偏偏引得京都各府千金、夫人瘋狂追捧,實在是匪夷所思”。
刑部侍郎冷笑道:“每逢末世,必出妖孽。說句不怕殺頭的話:此為亡國之象啊!”。
吏部侍郎緊張地四下張望了一眼,這才回頭低聲說道:“年兄不可亂講,當心隔牆有耳。其實我也想不通,一個大老爺們面貌醜陋,僅憑大庭廣眾之下扭扭屁股,便有大把賞銀,的確令人匪夷所思!”。
刑部侍郎抱拳拱手道:“兄臺放心,我這就命人暗中查探,一旦發現那廝有不軌之處,
定當嚴懲不貸!”。
話說陳侍郎的表妹剛從鄉下來,被表嫂拽著去煙柳河上看熱鬧。
春日的煙柳河,一波碧水蜿蜒緩慢地流淌著,岸邊花團錦簇,人群熙熙攘攘。
這裡夜間是男人的歡樂場,但近來白日裡卻被京城中的大姑娘小媳婦擠得水洩不通。無數的小舟拖著長長的尾巴,駛向河中心的一艘大畫舫。畫舫之上人聲嘈雜,烏煙瘴氣,竟是比原來如煙姑娘的那座大畫舫還熱鬧了許多。
陳侍郎的表妹隨著嫂子登上了那座大畫舫,只見這裡人頭攢動,京城各府中的夫人、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各個面露喜色,擠在一起嘰嘰喳喳,好似冬日裡一群餓瘋了的麻雀終於看到了地上扔著幾粒碎米。
鑼鼓點敲響,正中心搭建的小舞臺上還沒見人影,這些婦人們便尖聲地大呼小叫起來,反正這裡也沒有男人在場,完全可以為所欲為,不必假裝拘謹端莊。
陳侍郎的表妹感覺莫名其妙,一頭霧水,她懷疑身旁這些往日端莊賢淑的貴婦們是否都吃錯藥了。睜大雙眼東張西望一陣之後,她緊閉著嘴巴低下頭去,一肚子的疑問也不敢開口,怕被人瞧不起,說她是鄉下來的,沒見過大世面。
鑼鼓點越來越急,有幾個渾身上下收拾的緊趁利落的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翻著跟頭透過了舞臺,周圍的尖叫聲更甚了,聽上去更像是寒冬裡女子突然被人拽著脖領子按在冰水裡發出的尖叫聲,陳侍郎的妹妹忍不住堵住了雙耳。
當一個身材矮小,臉色蠟黃,臉盤上不規則分佈著一圈黑麻子,看上去病病殃殃的紅衣男子邁上舞臺,熱烈的氣氛達到了頂點。不少婦人竟然像剛剛死了親爹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那位一臉麻子的小個子得意洋洋地繞場一週,向臺下的觀眾胡亂揮手拋著媚眼,更引起了臺下一片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尖叫逐漸匯成了貌似整齊實則雜亂的吶喊聲:“朱小仙,朱小仙。”
那位被喚作朱小仙的黃臉麻子突然單膝跪地,在臺上打了個滾,一躍而起,猛地轉過身去,背對著看客,隨著鼓點的節奏快速而靈動地左右扭動著健碩的臀部。
陳侍郎的表妹圓睜著雙眼,緊盯著那個鼓囊囊的地方,愣是沒看出什麼特別來,她想不通身旁的姐妹們為何如此興奮。
朱小仙扭了一會兒,又快速地在臺上打起滾來,不時伸出細長的手臂朝向臺下的看客,貌似要努力抓取什麼。陳侍郎的表妹又好奇地盯著他的手觀察了一會兒,那兩隻手掌瘦骨嶙峋,指甲長的嚇人,更像是兩隻雞爪子。
當朱小仙滿頭大汗地再次一躍而起,背向眾人撅起了屁股,臺上的鼓點突然停了,四周變得異常安靜。“嘭”的一聲悶響,從他臀部略微靠下的位置冒出了一縷淡淡的白煙,整場演出宣告結束。
陳侍郎的表妹這下終於有感覺了,她額頭冒汗,只覺得腹內翻江倒海……她想吐。
朱小仙轉過身來,向眾人拋媚眼施禮道別,他的幾個小徒弟翻著跟頭上臺,接著做類似的表演。
強忍著沒有讓自己當眾嘔吐的陳侍郎表妹終於忍無可忍,開口問嫂子道:“這他孃的叫什麼玩意啊?那人長得那麼醜,為何受眾人如此追捧?”。
她身邊的嫂子臉色一變,忙向周圍掃了一眼,還好因為船上過於擁擠嘈雜,完全沒有人注意這裡。即便如此,當嫂子的也表情嚴肅地豎起食指放於唇邊,然後才表情緊張地伏在她耳邊低語道:“妹妹你不懂不可亂講,如今京城之中看朱小仙的表演已成風尚,你不懂得欣賞就不要開口講話,免得被人笑話是不通文墨的土包子!還有可能被他的擁躉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