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成安,皇城,經緯亭。
經緯亭周邊綠樹瀠繞,草木漸深,一個不大不小的六方亭坐落在此間。雖成安難聞春意,可此地鳥語花香,春色岸然。
一個身著青衣的儒雅中年文士盤腿坐在草蓆之上,面前擺著一個十九維棋盤,手裡捏著一粒黑色棋子,望著面前交錯的棋子暗暗沉思。
不多時,一粒棋子落下,這青衣文士又拿捏起一枚白色棋子,稍稍皺眉。
擺在這文士身旁的一壺清茶早早就沒有了絲毫的溫度。
茶壺裡邊沉寂在壺底的茶葉名字叫作庭春。
這會兒從曲徑之外走出來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個身著黃袍的中年男人,臉面白淨,身形修長,只是臉上的黑眼圈有些濃重。身旁跟著一個諂媚笑容的老公公,還有一行身段上佳的宮女手捧果盤美酒碎步跟進。
這身披黃袍的中年男人望見這白衣文士之後哈哈大笑,“清河,朕就曉得你又躲在這個地方一個人下棋!有趣?來來來,朕來跟你下,不過先說好,你得先讓朕十二子!“
這男子既然是敢穿黃袍,自然便是大隋國的九五之尊,隋文皇。
那個青衣文士依舊坐在原地沉思,對外遭不聞不問。
隋文皇面色古怪,身旁那個手持拂塵的老公公低聲問:“陛下,要不要?”
隋文皇搖搖頭,輕著步子走上前去,圍著那青衣文士走了幾步,突然一巴掌拍在棋盤上,“清河!”
那青衣文士一愣,隨後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衝著隋文皇施了一禮,“拜見陛下!”
隋文皇故作腔調,也不說平身,自顧自坐在了青衣文士對面,拿起擺在棋盤旁邊的一壺茶聞了聞,皺皺眉。
那髮鬚皆白的老公公眼力勁兒自然是不會差,連忙點了一個宮女將那壺茶撤下,換上了一壺好酒。
方才那個青衣文士還是彎腰作揖,沒有起身。
細細地品著美酒,隋文皇的臉色逐漸由得意變作難堪,哼了一聲。
身旁那個老太監連忙一路小跑跑到青衣文士身旁,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這青衣文士才敢直起身子,似笑非笑。
隋文皇愈加惱火,“坐唄!還擺臉色給朕看?是不是心裡還在記恨朕掀了你的棋盤?”
青衣文士說不敢,落座之時卻大大方方。
看著這青衣文士俯身正要拾起遺落在地上的棋子,隋文皇皺著眉頭道:“撿什麼撿?不就是幾枚棋子罷了?來人!”
手一揮,一位宮女就捧著兩盒上等象牙與黑玉做成的棋子輕輕放在棋盤邊上,正準備要將先前的棋盒撤去之時,這青衣文士卻將手按在了棋盒上。
表情嚴肅,青衣文士坐直身子,“就連尋常百姓也曉得勤儉永不窮,坐食山也空的道理,為何陛下不知?”
隋文皇滿臉怒氣,“姚愛卿,你是在教訓朕?”
青衣文士正衣冠,面不改色,“陛下可還曾曉得馬嵬坡下含恨去,千秋萬代笑昏君這句詩?”
隋文皇臉色鐵青,嘴唇微微蠕動,最後還是服軟了。長吁了一口氣揮手讓那捧棋盒的宮女退去,又俯下身子開始拾撿落在地上的棋子。
青衣文士點點頭,手裡捏著棋子開始恢復先前的棋盤。
等到隋文皇撿起棋子之後看見青衣文士竟然在觀望棋盤,好不惱火,最後竟然是氣笑了,轉頭對旁邊的老太監說:“你瞅瞅他,朕倒是成了給他打雜的棋童了!“
老太監微微躬身,也不驚慌,”陛下此言不妥,天下人都是陛下的棋童!“
隋文皇抿抿嘴,轉過頭來看著這青衣文士,惱火地拍了拍棋盤,“姚清河,你是不是太不把朕不放在眼裡了?朕坐在你面前你竟然還一門心思想要下棋?”
被這股力氣一拍,棋盤上的棋子又亂了起幾分。喚做姚清河的青衣文士無奈地笑了笑,一邊恢復棋盤一邊解釋道:“我看棋盤,如看江山,這江山自然是陛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