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倒是不惱,走到路邊茶攤:“小二上茶!宋大人何必懊惱,快來喝茶。”
茶攤小二何時見過這般陣仗,連忙將今年開春新上的好茶,盛了幾碗上來:“幾位貴客,這是今年上的新茶……”
小二話音未落,只見城門一陣揚塵,一人駕著快馬趕來。
近了,一謝頂男子翻身下馬,身上的官袍打著補丁,朝著幾人跪了下來:“實在是公務繁忙,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林浩微眯著眼,這種套路他再清楚不過,身上的官袍的補丁,分明就是故意做舊,以表勞苦功高。
“聽聞王知縣這官是用銀子買來的?”
林浩微眯著眼道,尚衣坊早已將這王知縣的種種遞交到林浩面前。
“慚愧慚愧,王某無才,屢試不中,洪武十四年,得太祖皇帝恩科,這才捐了兩千貫,賜得知縣之位。”
王仙芝後背浸出一層冷汗,支支吾吾道。
兩千貫可不是一筆小數目,當年全族省吃儉用,才將捐官的銀子湊齊。
就任之後,為了撈回本錢,王仙芝可謂無所不用其極,效仿貪官,苛捐雜稅。
平日仗著官身,欺男霸女,如今整個西昌府,儼然已經成了他王家的天下。
本以為山高皇帝遠,只要再幹個十年,便可告老還鄉,屆時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這該死的天災,竟然讓朝廷下派欽差大臣。
他已經按照慣例,準備好了養廉銀子,足足有一萬兩,不過這銀子他也不敢輕易拿出。
得先清楚這欽差大人品性幾何,若是貪官汙吏,一萬兩如何也夠買自己性命。
“兩千貫,捐個知縣,倒也是門不錯的買賣,喝茶。”
林浩微微頷首,將一碗茶水推到王仙芝面前。
王仙芝受寵若驚,連忙捧起茶碗一飲而盡,這民夫喝的大碗茶,著實不是滋味。
說白了就是些嫩樹葉子,加上點生薑之類的大料,用作解渴倒是不錯,但哪有他府上的明前茶來的妙哉。
“這位大人是?”
王仙芝用袖子蹭了蹭嘴角淌下的茶水,看著宋禮問道。
前些日子他特地向臨縣知縣討教過,洪武三十年,左僉都御史劉觀,也就是後來被斬的戶部尚書,便以欽差大臣身份,去過臨縣。
欽差大臣為了避嫌,不願與地方官員有直接聯絡,臨縣那位便是靠著副官,打通了劉觀這條線,奉上銀票一萬兩,才保全性命,這可都是經驗。
“這位是工部尚書,宋禮宋大人。”
林浩清楚王仙芝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絲毫不忌諱道。
王仙芝如當頭棒喝,手中茶盞哐噹一聲,摔落在地,額頭冷汗不斷。
陶碗摔碎的聲音,著實給茶攤東家嚇得不輕,直接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頭。
幾位貴人他不認識,可王仙芝這西昌府知縣,他又怎會不知,冬前還被官府以寒衣稅的名義強取豪奪去了一百錢。
整個西昌府的百姓,都恨不得扒了王仙芝的皮,生喝他的血。
連王仙芝都得阿諛奉承的貴人,又豈是他們這些個平頭老百姓能夠得罪的。
“掌櫃的這是何意,該緊張的應該另有其人才對。”
林浩起身將掌櫃的攙扶起,笑著替其拍去肩上的落塵。
林浩此言一語雙關,王仙芝只感覺雙腿震顫,連副官都是六部尚書,位列九卿,那這欽差大人,得是何品何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