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間一片死寂。
當顧濯說出這個事實後,談話自然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
白皇帝始終不願現身,這足以證明他對當下變故的態度甚至看法——如果皇后無法憑藉自己解決這個問題,那就這樣吧。
是的,這就是所有在場朝臣的共同看法。
縱是夫妻如何,恩愛又如何,與那些真正重要的事物相比起來,終究都是無關緊要的,可以捨棄的,更何況夫妻也不見得恩愛。
很多人的目光落在白浪行的身上,無法抑制地生出一個強烈的想法。
這些年來,皇帝陛下固然在諸多事宜上給予娘娘恩典,甚至讓她坐在那個母儀天下的位置上,但始終不曾讓她留下血脈。
過去沒有人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只覺得皇帝陛下必將要讓這人間長治久安,無心於此。
如今看來,或許是因為陛下本人不願意。
皇后的眼神再無顏色。
顧濯不再看她,轉過身,對謝應憐說道:“離開這裡吧。”
謝應憐道了聲好。
然後她仰起頭,眼神明亮有若星辰,認真問道:“我該去何處追隨您?”
顧濯說道:“等你哪天做到不真心實意地殺死求知的時候吧。”
謝應憐面沉如水,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候,本該在養病不出的宰相大人,在諸多官員的擁護之下來到城門樓。
這位老人先是沉默著朝顧濯行了一禮,再是轉身望向面色蒼白的皇后,在嘆息中認真說道:“下面的小孩子們都已經等這麼久了,今天是夏祭,太陽可毒著呢,別人又不是來看我們這群老東西的,現在這樣不太合適吧?”
話裡看似什麼都沒有說,但其實該做已做盡。
沒有阻止謝應憐離開。
對顧濯以禮相待。
唯獨直面皇后。
皇后如何能不明白宰相的意思。
在片刻的短暫沉默過後,她好似往常那般試圖翹起唇角,流露出一抹得體的令人心折的笑容,卻發現連這種嫻熟至極的事情都無法做到。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艱難,聲音微微沙啞說道:“是不合適。”
“那就好。”
宰相轉過身,望向不遠處面色慘白的曹公公,吩咐道:“皇后娘娘今日鳳體不適,麻煩公公將其送回寢宮,今年夏祭由本官代勞操持便可。”
曹公公無比憤怒地盯著老宰相。
如今你大義凜然地站出來,便以為自己真的乾乾淨淨嗎?
他作為皇后的心腹,如何能不知道今日針對謝應憐發生的一切佈置,事前都曾經過宰相的同意?
就在他試圖魚死網破的前一刻,皇后終於打起精神,清醒過來。
“該走了。”
聽到這句話後,曹公公驟然失去所有力氣,摔倒在地,失魂落魄。
宰相面無表情說道:“去幫一下忙。”
皇后沒有拒絕,接受這個事實。
她很清楚,這是自己留住最後體面的唯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