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不是慈航寺的任何一個地方,這時候早就有人出手讓顧濯住嘴,奈何這裡偏偏是慈航寺。
在僧人們決意沉默的時候,誰也沒有資格逾矩行事。
然而這事不是他們跟著沉默,那就能混過去的。
難不成轉身就走?
在顧濯放話嘲弄的現在,這無疑會被認為是整個宗門被他一人逼退,唾面自乾。
在場眾人雖說是宗門的代表,但正因為是代表,便沒資格把臉往地上丟。
如今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人們紛紛望向山間的某個角落。
那裡站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生得很是高大,面容堅毅,氣度從容。
此人名為王默,今次慈航法會公認的最強之人——在顧濯尚未擊敗謝應憐之前。
從鬥法開始到現在,他始終維持著沉默,彷彿正在發生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因為事實的確如此。
王默師承那位被譽為人間驕陽,號稱羽化之下第一人的至強者,並非某家宗門弟子。
那位人間驕陽的性情,從外號裡的驕之一字便能看得出來,是決計不會摻和到這種事情裡去的。
故而讓王默開口最為合適的選擇。
因為他能夠理直氣壯,不必在顧濯面前陷入道德窪地,天然劣勢。
問題在於,王默為什麼要替他們說話?
山間忽有風動。
顧濯看著這一幕畫面。
這陣風之所以存在,是因為短時間太多神識離體而出,從而對真實世界造成了影響。
那些神識都帶著同一種意思,湧向王默,試圖讓他站出來。
顧濯無所謂。
只要不是無垢僧被推出來,那誰來當他的對手都是同一回事,不值得在乎。
片刻過後,王默在萬眾期望中站了出來,飛到石峰之上。
與那場輿論風波有關的諸多宗門頓時鬆了口氣,只覺得今天這事情總算是沒有糟糕到極點,還有著一定的婉轉回旋餘地。
顧濯望向王默。
王默笑了笑,說道:“早在昨天,我就想要和你打上一場了。”
顧濯沒有說話。
王默看著他,繼續說道:“先前你贏了謝應憐的時候,我便更想要與你一戰,因為我覺得這將會是很有意思的一場戰鬥。”
顧濯聽懂了話裡的意思,覺得這人有些意思。
王默說道:“我本想著躲在角落裡裝死不出來,等這場風波過後,再與你一戰。”
到此為止,他一共說了三句話,每句話裡都是戰。
無論怎麼看,都是戰意十足。
然而就在下一刻,王默卻毫不猶豫地轉過身,面朝苦舟僧,說出了一句誰也沒想到的話:“這場鬥法算我輸。”
山間一片安靜。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下一刻王默便已邁步離開。
就像他的名字那樣,他根本沒有為自己的選擇做解釋,走得不見半點遲疑,決然毅然。
顧濯看著王默的背影,說道:“改天見。”
“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