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濯沒有試圖大聲呼喚,因為聲音不可能越過這門道法,落入旁人耳中。
彼此境界的差距太過巨大,在這種情況下他無論動用何種道法乃至於神通,都很難真正擺脫當下的困境,而且他不久前才付出巨大的心神損耗,救下了葉依蘭。
更何況金燦燦放眼整個修行界亦是強者,不可能因為一門道法被破就失去戰力,他仍舊需要面對一位極為擅長殺人的無垢境界的修行者。
不管怎麼想,任然誰來看,這都是一個客觀意義上的死局。
也許是這個緣故,金燦燦的神情輕鬆了起來,有了與即將死去的顧濯閒聊的心思。
“想知道是誰買你的命嗎?”他問道。
顧濯伸出手,接住一粒飄過樊籠的雨滴,神情漠然說道:“這不合規矩吧?”
金燦燦誠懇說道:“別人不合規矩,但你是特別的。”
顧濯問道:“我要為此感到榮幸?”
言語間,落在他掌心上的那一滴水珠轉眼成煙,消散無蹤。
或許這就是片刻後的他。
一牆之隔,葉父葉母正在依循著他的話,進入房間親自照顧葉依蘭,噓寒問暖不斷,提心吊膽。
那位醫生的屍體被隨意擱置在屋簷下,任由雨水敲打不斷,鮮血早已被沖淡,無人在意。
……
……
暮雨中的望京城一片淒冷。
身在地宮的監正仍在專注著處理舊皇城大陣的鎮物。
他站在那口大鐘前方,手指與鐘身直接接觸,指腹感受著年月留下的痕跡,不時閉眼靜心而思,動作與先前相比慢了許多。
這是此次修繕舊皇城大陣的最後一步,若是出了問題,很有前功盡廢的可能,謹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宋景綸如此想著。
便在這時候,監正忽然睜開眼睛,神情凝重至極。
宋景綸不曾走神,連忙靠過去,低聲問道:“師父,怎麼了?”
“出事了。”
監正的臉色很是難看。
宋景綸怔了怔,下意識抬頭望向前方的鎮物,與這滿座地宮的燭火,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監正深深地嘆息了一聲,說道:“顧濯出事了。”
宋景綸更是錯愕,心想您這是怎麼知道的?
監正就像是猜到了他的念想,皺眉說道:“如果不是我湊巧在處理這件鎮物,神魂與望京地脈有了幾分聯絡,動手那人恐怕直接把我給瞞過去了,恐怕動手的人來自無憂山。”
宋景綸說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救人?”
監正沉默片刻後,說道:“你去吧。”
宋景綸愣住了,霍然睜大了眼睛,問道:“我?”
去年冬天他才堪堪踏入洞真境,這時候便要他越好幾個大境界去救人?
“就是你。”
監正轉過身看著他,認真說道:“因為我現在脫不開身,而這件事只要知道了,那就必須要管。”
宋景綸沉默不語,神色如常。
事情已然徹底交代清楚,監正毫不猶豫地取出一枚符籙,遞了出去,斷然喝道:“去吧。”
宋景綸接過了符籙,識海中自然浮現出一道氣息,為他指引方向。
他深呼吸一口,旋即邁出腳步,離開地宮,奔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