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依蘭不由怔住了,難以置信問道:“這還不是結束嗎?”
說話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回想了一遍這場刺殺的過程,心中仍有餘悸未能消去。
以她體內那道氣息為引,製造出她走火入魔的事實,讓顧濯心切救人後遭受重傷,再有偽裝成醫生的刺客守候在旁,以此來確保萬無一失……
這個方案不管怎麼看也好,都能稱得上是周全,用來對付一位境界未至歸一的年輕修行者完全足夠了。
顧濯沒有解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說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然後他拖著醫生的屍體,往房間外走去。
鮮血才在地板上留下痕跡,尚未來得及散發出氣味,便有真元形成的火焰燒了過去,將其焚盡一空。
葉父葉母早已聽到了那一聲撲通,擔心著卻不敢推門而入,此時忽然看見顧濯從中拖拽著出醫生的屍體,腦袋裡頓時嗡的一聲,眼前險些一黑。
“葉依蘭已經好了。”
顧濯的聲音平淡如水,毫無情緒波動:“這醫生是無憂山的殺手,接下來還有人衝著我來,你們留在照顧好她就行了。”
聽到這句話,葉父艱難地回過神來,大致想明白了事情的經歷,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顧濯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多言廢話,直接離開。
葉家這座宅邸不算大,正常情況下也就是百餘步的事情,耗費不了半刻鐘。
然而就在他走過一處拐角,孤身一人的剎那,暮雨中飄來了一道嘆息聲。
顧濯的記性一直很好。
百餘年前,那位朋友與他閒聊白帝山上風光的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曾忘記哪怕半句,又如何能忘了這道六天前才聽到過的聲音呢?
“我有些奇怪……”
他平靜說道:“無憂山的規矩不是不說廢話嗎?為何你第一時間要嘆息上這一聲?”
話音落時,風雨驟急數分。
金燦燦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很是明顯的憾意:“規矩的確是這個規矩,但魔主不也說過一句話嗎?祖宗不足法,這世上哪有什麼不能變的規矩呢?”
顧濯沒有回話。
就在他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一道金光倏然映入他的眼中,事前沒有半點徵兆可言。
飄零在半空的茫茫雨珠,盡數倒映著這道金光,看上去就像是無數座夕陽映照下的湖泊,大小不一,皆盡璀璨。
此間昏暗隨之而破。
畫面很是好看。
然而其中藏著的卻是極大的兇險,道道金光彷彿看不見的火光,落在顧濯的身上為他帶來強烈的灼燒感,有形銷骨毀之能。
緊接著,有嶄新的光芒自雨珠當中迸發綻放。
無數道細小的光線以一顆顆雨珠為據點,不斷勾結連線成線在一起,於極短時間當中形成一座肉眼可見的樊籠,讓顧濯深陷其中。
金燦燦這個名字,或許就是因此而來。
這無疑是他最為得意的道法,近乎神通。
以此手段來偷襲一位與他有著巨大境界差距的晚輩,這不可謂不慎重。
“其實我很不想殺你。”
金燦燦看著顧濯,默然催動道法,說道:“奈何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話裡顯然有話。
顧濯卻像是沒聽明白,置之不理,平靜說道:“是嗎?”
他神情淡然地看著囚住自己的樊籠,看著那些本該璀璨照亮一方的金光,極為神奇地被侷限在這座庭院裡頭,不曾有半點傾瀉出去。
此時此刻的他就像是身處一座巨大的鐵盒子裡,那些金光是鐵盒遭到了劇烈的燃燒後所散發出的光芒,刺入了他的眼睛裡頭。
連半刻鐘都到不了,他就會直接葬身在這金光中,連灰燼都不剩下,更不要說遺骸……如果沒有意外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