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老出面也不行?”穆雎意識到失言之後,小酌了一口濁酒。
白眉老人笑著說道:“大管家若是有意,老朽可以將全身本事傾囊相授。”
穆雎趕忙擺手道:“不必,不必。我整日雜事纏身,可沒那閒工夫來練武,再說,藏兵殿只要有閔老一日,我會不會武功都沒什麼關係。再說,普天之下,哪有謀士練武的說法。”
“方才沒來得及問那人為何要連夜離開藏兵殿?莫非殿子裡面出了什麼事?”
“他的臉上帶著易容面具。”白眉老人淡淡說道。
“原來是個深藏不漏的傢伙。那他劍匣裡面到底有幾柄劍呢?”
“劍匣之中有三柄劍,其中一柄為古樸蒼老之殘劍,一柄為寒鐵鑄造的利劍,還有一柄,帶著劍幕的氣息。”
“那是劍幕的劍?他去劍幕問過劍了?”
白眉老人搖了搖頭,說道:“他身上有劍四柄,唯獨劍幕那柄劍與他不合。那應該是一位女子的劍。而他應該很少使用才對。”
“這就有意思了,莫非他是劍幕的人?也不對,劍幕弟子何須藏頭露尾呢?”
“這是個問題,只能留給大管家慢慢想。”
“劍幕八派當中,除了清流劍山年輕一代的陳陸,可沒多少人敢得罪李玉樓了。哎,實在是想不出來。”穆雎看上去有些沮喪。
“閔老,你這人吧,武功還算湊合,就是脾氣古怪。不是我說你,在藏兵殿裡,都是那些個人來猜我的心思。怎麼一與你在一起,就變成了我來猜了?”
白眉老人這才開懷大笑。
穆雎在馬車裡翹著二郎腿,喝著黃粱濁酒。馬車晃晃悠悠,總是容易引人入睡。
白眉老人閉著眼睛,嘆道:“大管家,為了藏兵殿鞠躬盡瘁,殫精竭慮,這樣的日子,過得可不容易呀。”
“藏兵山上哪裡有容易的活計。當個下人,不僅要伺候主人,還要學會去看主人的眼色。當個管事,只有欺上瞞下,日子才能過得舒坦。這麼一看,當個大管家,在這幾件事中,約莫是件比較容易的事了。被人伺候總比伺候別人好。算計別人總比被別人算計好,誰說不是呢?”
“大管家如此覺悟,真的不想習武嗎?若是你習武,不出二十年,我敢保證,你絕對可以成為第二個閔孟堅。”
豈料穆雎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閔老,你有過紅顏知己嗎?”
“當年老夫雖風光無限,可一心只為武道,哪來的紅顏知己?縱然是有,老夫也是不知的。”
“冒昧問一句,那閔老可有子嗣?”
白眉老人搖了搖頭,似笑非笑。
“二十年的時間,藏兵殿有第二個逍遙,聽上去似乎很不錯。”穆雎閉上眼,細細品味著黃粱濁酒,眼睛盯著窗簾,思緒也飛向了遠方。
當年自己作為藏兵殿的一個小廝,自他記事起,他就在藏兵殿長大,約莫是十五六歲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當年殿主的賞識,結識了當時殿主的小公子,也就是如今的殿主。在那之前,自己的日子過得並不開心,伺候脾氣頗大的一個客卿,動輒打罵,他的身上常年四季都有傷痕。
那個長老叫什麼名字來著,穆雎輕輕搖了搖頭,可是怎麼樣都想不起來。只記得那個長老自命不凡,對其他長老不看一眼。對自己這個小廝,自然是視為螻蟻。螻蟻如何聰明,都不會影響那人怎麼改觀。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聰明的螻蟻,還想一步登天不成?
他從小廝一步登到管事,這算不算一步登天呢?可惜,那個長老依舊是看不起自己。可真是一個武痴呢。
武痴長老沒能在藏兵殿裡養老善終,在一次比武之中,被人誤傷了性命。穆雎也不遺憾,自己沒能親眼看見他的死狀。更不知道藏兵殿將他安葬在何處。哪怕到今日,他還是不知道。
馬車搖搖晃晃,車裡一片寂靜。等到自有僕人引馬就槽,二人依序下馬,終於是走進了藏兵殿。
閔孟堅看了看那牌匾之上,自己親手所提的藏兵二字,嘴角一揚。二十年後故地重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