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如臉色不善,眼神有些陰狠,衛靖邊久經江湖,將這些表情收在眼底,可是他全無半點自知之明,臉上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燦爛。
“阿彌陀佛,施主,好自為之。”續聞看了一眼馬車,沒有多解釋。既然車廂之內那人不願多說話,他也不願意和這凡世粗人多說隻言片語。
看著續聞雙手合十,衛靖邊也裝模作樣地雙手合十,笑著說道:“蓮落寒山,大和尚慢走。”
蓮落寒山,這本是他們寒山寺人的第二佛語,也是他們歷代傳人的夙願。可是這樣一種不輕易出口的佛語,他州之人是從何得知?
續如臉色一寒,問道:“你之前見過寒山寺的僧人?”
“不過是隨口一言,大和尚何必如此較真。”衛靖邊解釋道,“再說,蓮落禪夕不也可以嗎?至於什麼老和尚小和尚的,入靈州這麼久,我們哪裡還記得呢?”
續聞悲憫一嘆,誦道:“阿彌陀佛。”
這一聲卻是直落衛靖邊心裡,讓衛靖邊重新記起那小和尚的死狀。
他心裡的惻隱之情又湧起來了。續聞的誦佛之聲越來越大,於是,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有些迷糊,身體也開始沉重了一些。
“你見過寒山寺的小和尚了嗎?”續如笑著問道,就好像一個拿糖騙小孩的大人一樣,臉上浮現的笑容頗為虛假。
“見過了。”
“你們說過話了嗎?”
“說過話。”
衛靖邊的眼神呆滯,話語也跟著木訥起來。
“那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嗎?”
“知道。是······”
衛靖邊一個是字後面,久久不接下文,這可是把續如急得直跺腳。
“是誰?你倒是快說呀。”續如焦急說道。
有時候,無巧不成書。就在這時,一隻禿鷲從天空飛過,長嘯一聲,就打斷了續聞的法門。
衛靖邊如夢初醒,意識重新回到身體內。
續聞繼續默唸佛經,企圖再一次奪回主動權。
“你叫什麼名字?你記得嗎?”
“我叫什麼名字?我不記得了。”
“那你記得寒山寺的小和尚嗎?”
“小和尚,小和尚死得很慘。”
續如望了望續聞,覺得這回有戲。於是他接著問道:“那殺他的是誰?”
“小和尚是我殺的。”衛靖邊的雙眼變得炯炯有神,笑著點頭說道。
續聞的佛家法門終於停止了。衛靖邊的雙眼已然標誌著他不再受惑。既然法門沒用,那也就沒有繼續的必要了。何況,他們知道了答案。只見續如眯了眯眼,再說道:“你再說一遍。”
“我說,小和尚是我殺的。”
衛靖邊一字一句緩緩說道,毫不在乎那兩人的陰狠表情。
“你這歹人,你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嗎?”續如一步上前,大喝道。
“小和尚是叫本來還是本初來著?大和尚。”衛靖邊這一問,徹底證實了他之前的話。
原來衛靖邊真的見過小和尚。知曉那小和尚秉性的續如背後的包袱終於落了地。小和尚不輕易與人說名姓的。本初自恃甚高,一心想著將來登如來大寶之殿。
續如續聞兩師兄弟在荒涼的沙漠裡面尋找兇手,可以說是大海撈針。此刻聽到衛靖邊承認,他們是又喜又怒,只恨沒能將衛靖邊挫骨揚灰。
續聞則稍微清醒一點,可也是面露兇色,威脅道:
“你這人,切莫胡言亂語,有些話可不能亂說的。”
“那小和尚的胸口正是被長槍所創。”
衛靖邊從身後掏出長槍,片刻功夫就將兵器組裝好,他從容笑著道:“我呢,剛好也是個使槍的。那日,小和尚端坐於地,口頌佛經,一心想著度化我。我這個沒什麼佛緣,不僅覺得他虛偽,而且還極為討厭他。所以便兩槍將他刺了個通透。”
那續如續聞顯然是見過小和尚屍體的。此刻結合衛靖邊的描述,更加確認本初小和尚確實是被人兩槍刺穿的。而衛靖邊縱然不是殺人兇手,也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何況,衛靖邊還光明正大的承認了。續如一心想著降伏眼前的衛靖邊,再去向那狗屁的馬車之上的人問罪。續聞的心思較為活絡,呈現一幅悲天憫人之相,而後嘆道:
“阿彌陀佛,施主,何必如此?小和尚該有善果可得,本不應該死在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