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朱家,天下共鑑。懸賞五百金,勢取徐庸錚項上人頭。若是生擒之,賞千金。朱家與徐庸錚不死不休。”審基聽著這份出自焰滔天口中的懸賞,手中的筆在輕盈舞動,浮沉若游魚。他身旁站著一個稚嫩小書童在慢慢地磨著墨。這方硯臺品相算不得上佳,質地較黑而發青,顯得極為尋常,不過是普通書生百姓家就可持有的硯臺。
“呀,這麼多的金子。若不是我這個文弱書生不會武功,恐怕也會去上前聞聞香味,啃啃這塊硬骨頭。”
焰滔天坐在石亭之中,木椅之上,雙腳極為放肆地放在石凳之上,顯得極為舒坦。見到審基這樣說,他搭話道:“啦,先生你看,連你自己都這樣說了。我就說,我該去試一下運氣。”
今天天氣極佳,先前多天的梅雨天氣已經讓整個清梧谷都發了黴。大好太陽一出,將這黴味驅散了不少,也刁起了有些人踏青的念頭。名士審基就極為喜歡踏青,所以就帶上小小稚童,來到這清名山上的一處亭子中,觀景作畫,真是大好雅緻。
山本無名,審基為求清名而取清名,並時時觀之以至此處。美中不足的是,今日焰滔天也死皮賴臉地跟著依著,美其名曰他要多受名士風範薰陶,改改自己的性子。話說到這個地步,審基也無可奈何,只得任由這個潑皮攪了雅興。
審基的筆下開始出現了山之一角,一處山坡由上至下的勢頭,隱隱約約看到後方有路,可登峰頂。山崖轉角處,掛著一棵青松,蒼勁卻瘦弱。
聽到焰滔天有些躍躍欲試的話,審基笑道:“怎麼地?你那日輸得不服氣,非要找個時間去找回場子,好叫那人曉得你焰滔天的真實實力,不能白白落了你焰滔天的威風?”
焰滔天撇了撇嘴,大笑著說道:“哈哈,這我可不敢,先生吩咐,我不敢不從。”
“你可知曉,你一說謊言之後,就會下意識地翻白眼的。”審基說道。
“你放,”後面那個屁字被焰滔天吞回了嘴裡,非常不好受。焰滔天接著反駁道,“我幾時翻了白眼了?再說,老······我從來不翻白眼的。”這後面的子字又被吞了回去,這滋味可沒那麼好受。
審基手中之筆不停,在宣紙上悠然晃動,勾勒出了一個動物頭的輪廓,動物頭上長著銳利的角。審基說道:“雖然你表面上沒翻,可我心中自有一雙慧眼,知曉你在心中已經翻了無數白眼。”
得,又是這種意識形態。焰滔天知曉爭論不過,畢竟他也不能證明他在心中沒翻白眼。所以他順著審基的話說道:“還慧眼呢,那先生,可知曉我此刻心中真正想的什麼?”
這話一說,不管審基說了什麼,他只用說不是如此,就可以耍賴躲過。再則,他也真的想讓審基猜一猜。
不料審基真的上當,說道:“這又有何難?不妨讓我們打個賭。若是我贏了,你只需應我一個要求。”說話間,審基眼神遊離在焰滔天的腰間。
焰滔天往後一縮,腳也放了下來,抓緊了腰間的那個酒葫蘆,然後嘿嘿一笑,抱在自己懷中,說了一句:“休想!”
看到焰滔天如此害怕,審基笑著說道:“放心,不會討要你的酒喝的。上次被你那酒葫蘆裡的假酒,害得我足足醉了一整天。”
焰滔天聽到審基詆譭自己的美酒,不平道:“哪來的假酒。這可是純正的猴兒酒,先生不勝酒力,可怪不得他猴。”
“你只道猴兒釀酒,藏之深谷。可你也曾看過開酒肆之人往酒裡兌水的,那猴兒見你時不時去取,難保那猴兒不兌水,更有可能會撒泡尿進去。猴兒喝尿沒什麼關係。可是這人······只要一次,這人喝的猴兒酒不全如喝猴兒尿,好不快活。”
“審先生,你這般全是胡猜的,全無半點依據。我看這猴兒酒,更似人間仙釀。”焰滔天毫不示弱,更是拿起酒葫蘆,美美地喝上一口,然後甚至吧唧吧唧嘴巴,表示回味無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名士審基停下筆,哈哈大笑。
那磨墨的小童也別過頭去,一隻手捂住嘴巴偷笑,為的是不讓焰滔天看到他的笑臉。
焰滔天一個板栗敲在了小書童的腦袋上,他動不了審基先生,卻樂得和這個小書童玩耍打鬧。他下手雖然有分寸,可這一下,可是將小書童敲得直痛呼了一聲,“哎喲。”
小書童回過頭來,真正地白了焰滔天一眼,一隻瘦小的手一掌拍在了焰滔天壯碩的大腿外側,然後迅速躲開。
“哎呀,你個小書童,敢動手打我?”焰滔天故作兇狠道。
小書童躲在先生身後,將頭伸出來,說道:“先生說了,下次你再敢打我,我就,我就得還手。不能因為武力弱小而容忍你的欺負。日後行走江湖,若是碰到這種事,更是不能白白地沒了先生的威名。所以,從今以後,我不再怕你。”雖然小書童的話有幾分硬氣,可是有些偏弱的小身板,使他看上去更加地勢弱。小書童抓著審基的衣角,躲在審基身後。饒是如此,小書童的表現也讓審基微微一笑,表示滿意。
焰滔天也不與這小書童置氣,他在外雖然名聲不好,可是對這清梧谷之內的人還算和氣。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以為。他輕輕拍了拍小書童的肩膀,在看了一眼審基,打趣小書童道:“莫不是多年之後,你像你先生一樣,成了第二個名士審基不成?小書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