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鵬禮心裡想著家主的計謀,耳朵裡裝不下任何聲音。此時,屋外傳來數聲敲門聲,他都聽不見。直到門外傳來了他頗為熟悉的聲音,他才稍稍回過神來。
“四哥,小弟有事求見。”
沐鵬禮沒有回頭,聽聲音就知道是自己的那個親兄弟,萬事不爭的六弟。在招呼他進門之後,喚來下人上了茗茶。茶香嫋嫋,屋內一片寧靜。
“四哥,我這次來是來辭行的。”沐承澤開門見山道。
“六弟,你若現在走,恐怕有些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的,我意已決。這次,只是和四哥知會一下。”沐承澤的話語輕描淡寫,在沐鵬禮看來十分疲憊。
“遲些走不行嗎,都待了幾十年了,不在乎這一兩天的。”
“就是這一兩天,早些晚些又有什麼區別,我於沐家沒什麼大貢獻,沐家有你,有二哥就夠了。父親大人當初慧眼如炬。好啦,不多說了,我先告辭了。”沐承澤躬身之後,準備轉頭離開。這番話說一半藏一半,沐鵬禮也沒聽清楚究竟。更沒來得及揣摩話裡面的意味,因為在沐鵬禮的印象中,沐承澤本就是直直腸子,不擅長打機鋒。
“你起碼得和你二哥有個交代,不然,影響有些不好。”沐鵬禮歪了歪腦袋提醒道。
“我知道的,二哥那邊我會給個交代的。另外,這些年來,謝謝四哥對我的包容和庇護。”沐承澤頭也不回,說完之後就是快速離去。
沐鵬禮看著遠去的背影,思忖著,自己這個家裡最年幼的兄弟,今天這是怎麼了?
英曙殿內,沐英曙正在讓道姑們修理手腳。他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容,他極為滿意自己過去這些時日做的安排,也極為滿意過去這些時候家族裡的動靜。春風得意處,約莫就是如何。大權在握,美女在懷,哦,不,是大道在行,一切都如此令人滿意,只需再等幾年,明兒回來,順利接手沐家,以明兒的人脈與聰明才智,自然會比我更好,一切都會變好的。
沐承澤剛離開沐鵬禮處,就腳步不停歇地來到英曙殿中。
他靜靜地站在殿內,沒有躬身,也沒有拱手,沒有往常拘謹和守禮的姿態。
沐英曙極為好奇他為何這番模樣,方才心裡還在尋思沐承澤有何事稟告,來到這他未曾來過一次的英曙殿。沐英曙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沐承澤,笑容漸漸收斂,眉毛都擰成一道刀鋒,似乎想看看自己這個兄弟有何手段。
沉默片刻後,沐英曙開口道:“承澤,有話儘管說來就是,你不像你大哥,實在不適合這般嚴肅。”
沐承澤沒有說話,似乎在低頭沉思什麼。他想起兒時兄弟幾人,曾站在青箋閣上趴在欄杆上望盡滿城風雨的和諧畫面。他至今仍清楚記得大哥說要做個振興家族的偉大家主,二哥則說要在武道一途,重振家族威名,不僅要勝過那劍幕若干劍主,還要向青帝看齊。而四哥則揚言文韜武略,輔佐家主,將沐家治理成一個頂勢家族,爭霸天下。那時候自己還小,兄弟幾人看來也親如手足。可是長大後幾人的前程便南轅北轍,二哥沐英曙陰差陽錯地當上了家主,大哥鬱郁不得志之下只有沉寂下去。四哥為人處世也算玲瓏八面,為了維持沐府,也是鞠躬盡瘁,費心盡力。而自己則是在武道一途上也算高歌猛進,甚至已經將一腳踏入武道巔峰境界,可是外人不可得知。他還曾想著,若是自己的二哥,沐家的家主哪天記起振興家族,他或許就能顯露真實境界,震驚天下。可是天意弄人,兄弟幾人終究是反目成仇了,自己大哥,則想著拯救沐家,不惜假借外力,最後不僅白白搭上了五哥的性命,自己還身陷囹圄。或許他們都沒錯,只是世俗權力太使人心迷吧。
沐英曙自然看到了他有些恍惚失態,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承澤,話說當日,你能為了我,向那老賊求情,我甚是感動。”
“大哥既不是老賊,二哥也不需要我求情,二哥的武功蓋世,縱是沒我的求情,自會安然無恙。”沐承澤說道。
“既然如此,你來找我何事。”沐英曙可謂是翻臉極快。
“求情。”
“求什麼情。替誰求情?”沐英曙猜到了沐承澤所想,顯得有些憤怒。
“替大哥,求二哥手下留情。”沐承澤毫不畏懼,抬頭冷靜說道。
“你這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當日求那老賊放我,今日求我放他。你是不是習慣了求情?日後,你是不是也會求老五?哦,不對,老五已經死了。你既然知道向人求情,就得明白是求於人。你的憑仗是什麼?若是我不答應呢?”沐英曙唾沫橫飛,嘲諷意味十足,臉上也是憤怒到了極點。
“二哥宅心仁厚,必會答應的。”沐承澤不卑不亢道。
沐英曙放聲大笑,險些笑出淚來。這笑聲極盡嘲諷意味。
“你不怕我假意答應你,然後真心地關他一輩子,讓他永不見天日。”
“此事不妥,有違兄弟綱常。”沐承澤極為正經說道。
“呵呵,六弟到底意欲何為,儘管說來。倘若是放了沐蒼梧那老賊,我是斷然不會答應的。”沐英曙極為果斷的說道。
“二哥極為聰明,應該知道我的要求。若是你真的修習了仙霞遊,也不至於開始佯敗了。要知道,半吊子的仙霞遊或許可以瞞住大哥,瞞得住四哥,甚至能夠瞞得住當日在場的眾人,卻瞞不過某些知情之人。或許,二哥可以做到永遠不再出手,那樣或許仙霞遊就不會被人發現是殘缺的了。可是,只要二哥出手了,人們或許就知道家主的仙霞遊原來如此不濟,那這功法有何資本給沐家傳承百年。那麼,知情的傳功長老們或許會問,另一半由家主口授的心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