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再一丈,張明心手腳漸漸鮮血流出,是冰鋒劃破,是指甲破裂,是無刃劍柄刮破。
那血流在鐵鏈之上,冰霜之上,衣服之上,也流在手中黑劍劍身,也有數條血痕滴下。
九百七十丈。那風,再不是一邊吹向一邊,而是繞著鐵鏈,旋轉卷吹,鐵鏈之上,風若龍旋。
前方僅餘數人,有兩人是後來越過張明心,攀到前面的,那兩人過時,身上彩光閃閃,也是拼命催運真氣,才上得了來。那兩人越過,看著張明心,爬在鐵鏈之上,也不敢藐視,只是眼中,帶著可憐之色。
三十章,還餘三十丈!張明心心中一喜。
忽而手中一滑,張明心身一傾斜,被狂風捲起,半邊身子飛起,張明心心驚,空手趕緊用力,抓抱鐵鏈,穩住身體,終未掉下,但半邊身子,卻是凌空在鐵鏈下,隨風搖盪。
張明心雙手用力,試了良久,終是上不了鐵鏈,兩手痠麻,已快力盡,雙腳擺動,早被鏈下冰凌刺破數處。
一隻手,從鐵鏈上伸出,抓住張明,用力上拉,卻是一名玄宗弟子,先前掉入湖中,此時爬上,見張明心兇險,出手救助,張明心臉上,立時一臉感激,順著用力,想攀上鐵鏈。
“不準相助!行自己事,求自身緣!”山上陸由之聲音傳來,卻是不準那弟子救助張明心。
聽得陸由之言語,那弟子並未立時鬆開,眉頭一皺,正在猶豫。
張明心呼哧一笑,艱難說道:“放開罷師兄,我自能上去。”
那人似了想想,終是放開,良久,一聲從上傳來:“我是師姐。”
張明心一愣,嘆了口氣,腦中已是在想,如何爬上。
張明心雖不聰明,何況少了主那聰慧的一魄,遇事卻喜歡想。那手上已快無力,風又狂卷,雙腳根本無法攀上鐵鏈,鏈上,怕是上不去了。
鐵鏈下面,又是寒冰冰凌,腳蹬又滑又割,又鑽之不過,掛在鐵鏈上的張明心,似是隻有掉下。
忽而,張明心兩腳,順著風掛,鉤掛在冰凌之上,身體穩主,空著的左手,放開鐵鏈,抓住鏈下千年冰凌,運緊丹田中最後一絲濁氣,雙手用力,慢慢傾斜身體,放開一腳,勾上鐵鏈上方,再手腳用力,終是頭下腳上,爬上了鐵鏈。
張明心看著鐵鏈向下延伸,那湖邊之人,已經小得難見,心中驚怕,若自己像那木壺被風捲飄飛,再掉落,怕是不知被吹到落在湖邊都有可能。
慢慢轉身向上。張明心拼著身上最後力氣,比先前更為小心,向上爬著。
每上一丈風便更狂,三十丈,便若千里。當張明心一手捉在岩石上時,張明心心喜,終是上了,另一手握劍舉起,便要插下。
那黑劍已經是鮮紅,在離地兩寸時,張明心停下了,“似是說過,劍器,不能碰著土的。”
張明心只能單手雙腳用力,蹬爬過了鐵鏈,趴躺在地上,右手握劍,卻是向後舉起,不讓落土。
“到一邊去,後方仍有人,莫要擋著!”
張明心側頭一看,陸由之站在一邊,盯著張明心,又看看張明心手中舉著的劍,轉頭又向下方看去,那鼻子,似是抖動,無聲哼了一聲。
張明心艱難爬起蹣跚走到一邊,想將黑劍插入腰帶中,想想,又藏入獸皮衣內,懷中腰帶緊處。
“你真是上了來,拿著,塗了再運功療傷。”一隻女子白皙手掌,伸到面前,掌中一瓷瓶,卻是傷藥。
張明心抬頭卻見得是一女弟子,在流月峰見過,當日取笑六師兄之人。
張明心略有反感,又想起這聲音是方才鐵鏈之上,拉自己之人,心中又轉為感激,默默拿過,一時也不知說甚。
那女子等了等,見等不到張明心言語,不喜地說著:“和你那師兄真是一樣木頭,謝也不說一句。”
張明心愕然,又再抬頭,女弟子已經是走遠,心中後悔,知是自己失了禮數。
忽然想起一事,忙摸懷中,似了摸到什麼,臉上一笑,看了瓷瓶,趕緊開啟,取了藥塗抹傷口。
塗了藥,傷口痛疼立時減輕,張明心站起,女子已是不見,低頭想想,將瓷瓶放入懷中,四周看看,認了路,向一處走去。
陸由之一側頭,見張明心離去,冷盯了一眼張明心背影,哼了一聲。
山上少風,亦無聲音,不似鐵鏈之上,狂風不斷,鐵鏈搖晃有聲。
只是陰陰寒寒,偶然背後風來,便是令人身體一震,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