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夥子旁邊坐著一個穿著對襟棉襖灰色補丁棉褲的老太太。
她剛哭過,眼睛紅紅的,顫抖著用涼毛巾不住的給小夥子擦額頭。
地上站著兩個看著得有三十多歲的女人,這倆女人一臉焦急,不時的朝炕上張望。
靠北牆的椅子上坐著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和兩個女人應該都是夫妻關係,他們坐在那裡也是沉默不語。
除了這兩對夫妻,還有三個十來歲的孩子。
三個孩子也感覺得到屋子裡壓抑的氣氛,他們乖乖站著,並不敢出聲。
“我的原兒啊,你趕緊醒醒,你……”
老太太一邊給小夥子擦額頭,一邊哭。
站在地上的一個女人就勸:“娘,你別急,小弟剛吃過藥,怎麼也得等一會兒才見效吧。”
“我能不急嗎。”老太太瞪了女人一眼:“咱村的狗娃就是因著高燒不退燒傻的,你弟弟燒成這樣,要是再不退燒,萬一……”
另一個女人趕緊朝地上啐了一口:“娘,你別瞎說,小弟肯定沒事,你趕緊呸掉。”
老太太朝地上也跟著啐了一口:“呸,呸,我瞎說,我胡言亂語……”
這會兒蕭柱子起身進門:“孩他娘,實在不行,咱找個車送原兒去縣裡醫院看看吧。”
老太太想了想:“去,你和大妮兩口子找車送原兒,我和二妮兩口子去回水村。”
“你去哪兒幹啥?”蕭柱子一聽老太太要去回水村立馬就有點不樂意了,他臉色顯的特別難看。
老太太冷聲道:“咱兒子是為了救阮家那個丫頭大冷的天跳到河裡才病的,他家到現在也沒說上門感謝,我得過去問問,再有,咱兒子去治病不得花錢啊,這錢哪兒來?不得去老阮家要嗎。”
大妮沒說話,二妮小聲道:“娘,你也別怪阮家大娘,我聽說阮安寧這幾天也病的不輕,阮家也著急著呢,肯定是因著給阮安寧治病,這才沒上門道謝。”
大妮把二妮拽到一邊,到老太太跟前指了指炕上的小夥子:“娘,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小弟不是老實忠厚的性子,這十里八鄉的誰不知道他偷雞摸狗的淨不幹好事,咱村的人誰不厭棄他,另外小弟也不愛幹活,懶的很,到如今小弟到了該找物件的年紀,可您看誰敢給他介紹物件?就是有介紹的,人家姑娘一打聽是他就不樂意了,再這麼著,您還想著讓小弟打光棍啊。”
這話老太太可就不愛聽了:“別人這麼說,你咋也這麼說,你小弟就是年紀小淘氣一點,他在家可乖巧著呢。”
大妮都想翻白眼了。
蕭柱子看了看大妮:“大妮,你有啥話就直接說。”
蕭大妮聲音大了一點:“小弟把阮安寧救上來,聽說當時阮安寧都沒氣了,我小弟親了她,她才活過來的。”
蕭大妮身邊的男孩大聲道:“那是人工呼吸,我們老師說的。”
蕭大妮一巴掌蓋在男孩頭上:“那也是親嘴了。”
她又看向蕭柱子:“我弟和阮安寧都這麼著了,她阮安寧不嫁給我弟還能嫁給誰啊,娘,咱今天先送小弟去醫院,明天娘和二妮去阮家,找著董嬸子就和她這麼說……這回,咱得讓小弟白得一俊俏媳婦。”
要說蕭家小兒子能娶到阮家的姑娘,那蕭家一家子都是高興的。
畢竟蕭家的條件離阮家差遠著呢。
阮家當家的阮平在縣裡的屠宰場上班,那工作可好著呢,平時能摸到葷腥,工資也不低。
阮安慶在村子裡,可他是村裡的會計,在回水村算得上有點權的,阮安居長的人高馬大,有一把子力氣,是個種莊稼的好手,他又肯幹活,一年到頭長在地裡,每回出工都能拿滿工分。
還有阮安家徵兵走了,阮安家長的好又識字,這一走啊,不知道能遇到啥造化。
可以說,阮家在十里八鄉算得上好人家了,但蕭家就不成了。
蕭柱子身體不壯,幹不了什麼農活,他媳婦也不是能做活的人,家裡倆姑娘都嫁了人,就一個小兒子還是個不爭氣的,一家子窮的快連被子都蓋不起了。
就這種家庭,平時那肯定是不敢和阮家結親的。
可現在這不情況不一樣麼,蕭家的這些人心眼就活泛了。
蕭柱子看著老太太,他想看老太太是個什麼意思。
老太太眼珠子轉了轉,片刻之後就笑了起來:“大妮說的是,阮安寧可是咱們這一片有名的俊俏姑娘,要是能給你弟娶回家,你弟指定高興。”
蕭柱子一聽老太太同意這事,登時大鬆了一口氣,臉色也緩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