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靖羽稍稍一怔,掌心染著漆黑的墨色。她輕嘆一聲,也沒有動氣,只是起身往水盆走去。
“姐姐。”上官致遠低喊了一聲,彷彿極力遏制自己激動的心情,啞了聲音道,“姐姐是不是想要出家?還是說……”
“你別多想,我只是靜不下心,所以隨手寫寫罷了。”她扭頭看他,“你莫當真,這話也別往外傳,免得讓爹擔心。”
“我知道二姐姐的事情,姐姐心存愧疚,但我堅信那與姐姐沒有半點關係。縱然有關係,也絕非出自姐姐的本意。”上官致遠上前擰了溼毛巾遞給她,“姐姐,你別做傻事。那婚事若你不喜歡,總還會有別的辦法。不是隻有出家,這一條路。”
上官靖羽慢慢擦著掌心的墨汁,“我沒有愧疚,也不會愧疚。這世上誰人不死,不管是九五之尊還是一貧如洗,百年之後都不過黃土一抷,誰都逃不過。”
上官致遠的眉心緊鎖,“姐姐越是這樣說,致遠越是放不下心。”
“沒事。”她輕嘆一聲,擦淨掌心的墨汁,“秋試將近,我與二皇子的婚事縱然定下來,今年也找不到一個黃道吉日。”
他愣住,“姐姐早有準備?”
她一笑。
故意往後拖,就算拖不過,至少逼近秋試之日。
秋試乃天下大事,皇帝自然不會因為二皇子的婚事而耽誤朝堂選才之事。而秋試前後,沒有一個好日子可供挑選,就算是欽天監,也無能為力。
這婚事,今年是絕對沒可能的。
“你與海先生的秋試準備得如何?”上官靖羽問。
芙蕖送了茶,便守在外頭把風,免得教人靠近,被聽了牆角。
“先生準備妥當,只是到時候秋試,難免能人輩出,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上官致遠坦白的說著,瞧著上官靖羽的面色變化。見她沒有因為方才的事情而心存芥蒂,這才放下心來。
“題目,是你給的?”她問。
他頷首,“爹把今年秋試的題目偷偷給了我,所以我寫了一份,而先生也寫好了一份。相較之下,先生寫的文章,絕對在我之上。”
“可有帶來?”上官靖羽凝眉。
聞言,上官致遠小心翼翼的從袖中取出兩張摺疊的白紙,攤開來是兩篇文章。
上書:論諫二字。
她一笑,“朝堂陰霾不去,論諫有用嗎?”
上官致遠輕嘆,“總歸要給飽學之士,一個希望吧!”
她頷首,卻拿起其中一篇,細細品讀起來,“這是先生的墨筆吧?”
“姐姐好眼色,致遠……”
她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倒不是你的才學輸與先生,而是你身處相府,不懂民間疾苦。縱然腹有詩書,也只是官面文章,沒有半點實際意義。”
上官致遠連連點頭,“姐姐一語中的。”
“高居廟堂思君恩,驍騎紅纓報國心。寧肯黃沙埋忠骨,遺臭伯嚭萬年餘。”上官靖羽拿起另一份看了看,繼而笑道,“致遠有這份報國之心,就去做。光說不做,終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