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子豎起大拇指,抹過嘴唇,森然道:
“大紅拳,胡麻子,請!”
言語落定,劉勇一步踏出,短褐下襬如遭大風吹卷,飄揚起來,振出一聲“啪”地脆響,好似鞭梢抽擊空氣。
劉勇苦練字門拳已逾二十年,早已將這門尚勁不尚力的拳法,練到了“一氣貫通,發如春雷”的地步,舉手抬足間便能打出脆響。
胡麻子見他來勢兇猛,也不避讓,右臂非曲非直,小臂粗大,肌膚如銅皮,包裹在骨骼上,中間有一條明顯凹槽,拳鋒旋動,正是大紅拳中的一路長拳滾打。
兩名大拳師一動手,場中當即響起連環氣爆,勁風大作,飈揚遠射,周遭拳師俱是精神一振,目不轉睛地看向場中。
就在此時,兩隻白淨修長的手掌忽然從斜刺裡殺出,穩穩地架住了劉勇和胡麻子的拳頭。
無論是誰都知道,拳勁雖然有千百種,可最後轟到人身上時,還是要以直來直去最為順暢,也最能爆發出威力。
可這手掌竟然橫著發力,拖住了兩名大拳師勢大力沉,全力發出的拳頭。
——以這樣彆扭的手法,也能拖住我的寸勁?!
——這麼古怪的姿勢,也能爆發出這種力量?
劉勇和胡麻子不敢置信,卻不能不信。
電光石火間,兩人都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向後倒退數尺,可那突如其來的攪局者沒有追擊,只是平淡道:
“還有兩招。”
“講數?!”
兩名大拳師猛然抬起頭。
武行中的講數,正是為了調解武人間的糾紛。
按武行規矩,無論是誰,不管有理沒理,只要想出頭講數,都得先接上三拳。
這在江湖上,又被稱為“瀉頭火”。
有資格講數的,一般都是當地武行中德高望重的老拳師,考慮到老拳師們的身體往往只能爆發數次,所以才有了接三招的說法。
這規矩既顯法度,也有人情,正是武行特色。
可在如今這個俞龍已死,戚虎無蹤的東南,還有誰有這個資格,能為兩名大拳師講數?
就連胡宗憲的親衛,青城劍客燕平生,都沒有這個資格。
他劍術雖然高,畢竟未到宗師之境,資歷也淺,又是外地武人,自然難以被認可。
所以,兩人齊齊扭頭望去,想要看看來的究竟是哪位高人。
可出現在他們眼中的,不是想象中那種筋骨雄健,淵渟嶽峙的宗師,只是一個面色慘白如金紙,坐在輪椅上的殘廢。
那殘廢雖然身量頗高,四肢勁健,卻像是被人打斷了脊樑骨,癱在輪椅上。
看到那張俊逸面容的一瞬間,兩人都不禁暗道一聲可惜,不約而同地生一個想法。
——好一個玉面郎君,怎地就成了個殘廢?
徐行卻絲毫沒有殘廢的自覺。
他右手撐在輪椅的木質扶手上,支起頭顱,斜視兩人,語氣平淡自若。
“還有兩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