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帝京。
嚴承懷手中執起一枚黑子,在大殿流光溢彩的燈火中,那枚黑子上面反射的光線跟那修長好看的手指相映成趣。
手的主人眉頭緊皺,盯著棋盤上的黑白二子,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後這才下到一個位置。
也就在這時,頭頂上忽然傳來人的朗笑聲。
“哈,愛卿輸了!”
說話的是九五之尊,他一身明晃晃的龍袍,半百的年紀,卻精神矍鑠,龍目神采奕奕難得這樣開懷大笑。
“是陛下技高一籌。”雙手緩緩垂落,嚴承懷垂眸,聲音緩緩。
“誒,平時都是愛卿贏我半子,怎麼數月不見?愛卿的棋藝有所退步,今日竟被寡人殺了個七進七出。”
“莫不是愛卿有什麼心事不成?”
趙雲橫臉上收了笑,盯著嚴承懷的模樣,龍目中閃過意思暗芒。
“莫不是,因為奉城的那女子?”
“陛下多慮了。”嚴承懷依舊心不在焉,“只不過目光短淺的女人罷了,即便救過臣下一命…但也僅此而已。”
“好好好,你能這麼想,朕就放心了!”嚴承懷的模樣極大的取悅了趙雲橫,面對著這個跟自己有“血緣宗親”的臣下,九五之尊難得釋放了“善意”。
“既然這名女子救過愛卿你,不入賞他一些東西,封她個誥命夫人,如此才算不違皇家禮數。”
“不。”嚴承懷緩緩抬頭,眼底是一片冷寂,“陛下,既然這女人已經潛逃,倒不如讓她功過相抵。”
“畢竟,她在奉城,算不上什麼清白家世的人物,更何況棄官潛逃本來就是重罪。”
嚴承懷一字一頓堵死了後路,趙雲橫這才滿意,走上前來伸出手在嚴承懷肩上拍了拍,眸光望向遠處,語重心長道:
“承懷,朕的幾個手足親朋中,就屬你最拎得清,而這也是最看好你的,想當年你父…”
話說到了一半兒,突然間想起什麼,周遭的空氣瞬間冷凝下去,趙雲橫轉移了話題:
“總之,切不可因一晌貪歡而耽誤了前程,畢竟你的這個位置,不是你一個人的。”
他似乎意有所指,嚴承懷面冷如冰霜,緩緩答了一聲“是”。
趙雲橫笑了笑,眸色加深,目光在看到嚴承懷右手手腕上纏的那一圈紗布時,不由得頓了頓。
“愛卿這是何如?”
“只是不小心被碗的瓷片劃傷了手罷了。”嚴承懷瞟了一眼,語氣漫不經心,“如果陛下覺得礙眼的話,那成這就把它拆掉。”
“哈哈哈,不必了。”趙雲橫收回視線,重新坐回到原地,“愛卿鞠躬盡瘁,這點血還是留著吧。”
嚴承懷牽唇,不知想起了什麼,眼底隱隱有流光。
“這次四弟回來,愛卿功不可沒,朕當時有言在先,會將那座府邸賞賜給愛卿,只是,愛卿,你要一座死了人的破宅子做什麼?”
“就不怕那人家的孤魂晚上來找你麼?”想起嚴承懷臨行奉城時要自己許諾的東西,即便精狡如趙雲橫,也實在想不出嚴承懷要那破燒焦的破宅子有什麼用。
收買人心?可是整個朝堂,再沒有一個林家的“同黨”。
沽名釣譽?他認識嚴承懷十幾年,從不見他有這方面的心思。
對方好似一座萬年冰山一樣,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