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地球,夜非天小朋友宿舍。
“素胚勾勒出青花筆鋒濃轉淡,瓶身描繪的牡丹一如你初妝……就當我為遇見你伏筆……”床上,手機鈴聲響了半天,某貨卻依舊睡得跟個死豬一樣,沒辦法,昨晚戰鬥之夜,宿舍五黑,組隊從磚石五排俯衝了一晚終於打到了白金,十連跪,強無敵,這會兒不只夜非天同學在調戲周公他女兒,其他幾隻也在夢裡抱著妖魔鬼怪。
“哪位大哥的電話?喂,天兒,快醒醒,關關手機,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夜非天睡在上鋪,聽人說晚上睡覺會輻射大腦,就把手機扔在了腳那頭,於是旁邊鋪這哥們兒就遭罪了,朦朧著眼睛爬起來打著哈欠推著夜非天。
小夜同學打了個激靈,一下子就坐了起來,這個時間點打電話來的除了他剛剛才追到手的女神不可能是別人了,嗯,還有可能是我媽,夜非天同學很冷靜的分析道,然後抓起手機一看,我的天,三個未接電話,完蛋。
快速起身下床洗了把冷水臉,擦了擦手醞釀了好久,才撥通了女神的電話,懷著忐忑與緊張,剛剛在心裡醞釀了好久的話還沒說出口,電話那頭。
喂,非天嗎?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你……你是個好人……”
然後電話就被結束通話,夜非天有些傻眼,沉默了好久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心道這樣也好,給不了未來的愛情,還是早點退出的好,既然喜歡她,自然不想她跟著自己受苦。
靜坐了好久,手機又是一陣鈴聲響起,他一看是老媽的電話,心情愈發的沉重了起來。
“喂,媽,什麼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過了好久才慢慢道:“哎,還不是你表哥的事兒,兒子呀……”
夜非天心情沒來由的一陣煩躁,但為了不讓母親寒心,還是儘量壓抑自己控制著聲音道。
“我知道了媽,哥的事我會想辦法,老闆來了,我先掛了。”
隨即夜非天便掛了電話,和大多數大學生一樣,夜非天也是半工半讀的學生,一個垃圾專科院校,如今他也是剛交完畢業設計進入了實習的階段,為了讓父母放心,他大一的時候就透過做兼職自己賺生活費,一到大三,他就告訴家裡自己在外面上班,其實也就是比原來多做幾份兼職,手頭零花錢多一點罷了。
人生有時候就是很扯淡,夜非天大一的時候他表哥剛畢業,然後回到家向夜非天舅舅承認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上學時校園貸,最開始只是借了幾千,後來利滾利越來越高,他這表哥又不敢向家裡說,成天就混在學校裡得過且過,大學熬出頭了,他的校園貸卻是扛不住了,別人威脅恐嚇要打他要殺他,他這才跑回來坦白了一切。
夜非天老舅年輕時也是個小混混,覺得可能是原來自己造的孽報應在了兒子身上,好的不學學些混賬東西,一咬牙就拿出了多年的存款抵押了縣城裡的一套房一口氣還了幾十萬。
誰知道半年後,夜非天這表哥又跑去賭馬,然後又是欠下一屁股債,這次他也是相當機智,一哭二鬧三上吊,要死要活的模樣也讓夜非天他老舅看著揪心,又一咬牙拉下老臉向親戚朋友借錢,然後再次替兒子還了債。
一入網貸深似海,你是乞丐也照宰。有了一次,自然有二次,有了二次,自然少不了三次,夜非天現在算是看清楚了這個社會的各種套路和殘酷,有些人總是想方設法的鑽法律的空子,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這話,夜非天深信不疑。可是為什麼不能好好思考,你遲到的這幾年,有多少受害者家破人亡?
對夜非天表哥這種人,他感覺就和看待孔乙己差不多,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個男人暫時沒有本事不要緊,但你至少得有責任心吧,你得上進吧?應試教育就教出來很多奇葩,越學越混賬,越活越回去,都說寒門多貴子,可真是這樣嗎?有多少人抵擋不了花花世界的誘惑,天上掉餡餅,當心砸死您,乞丐穿龍袍,本性改不了。
夜非天苦笑,伸了個懶腰,情場失意,他一笑而過,說句渣男的自我安慰話,分手就分手,大路兩頭走;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樂天派的自我安慰好像並沒有什麼卵用,夜非天就納悶了,老子喝個礦泉水怎麼都還能喝出苦味?
母親給他打電話,其實夜非天也知道最主要的目的是什麼,倒不是圖自己能幫忙籌多少錢打回去,而是希望自己不要走上表哥的歪路,夜非天對此也無話可說,他本善良,奈何現實逼良為娼,本來說自己有了工作就是為了家裡放心,這下倒好,親人,感情,事業……N多壓力撲面而來,偏偏他老孃覺得他性格內向,要求他每天打個電話,這就讓他更加煩躁。道理他都懂,可是在每個父母眼裡他們這個年齡的人永遠都只是孩子。
自己真的自閉?夜非天閉上眼一口氣沒注意就把礦泉水全喝完了,隨即就是劇烈的咳嗽了幾聲,忍不住破口哼哼了幾句,媽的,這人倒黴起來喝水都能噎著,活著真沒意思,死了算了!
這個念頭一興起,夜非天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揮之不去,他表哥的事情可並沒有那麼簡單,母親就一個親哥哥,那就是他老舅,當初夜非天老孃十幾歲隨著哥哥到外地打工,為了買點日用品買了好多青稞面和卷粉,每天就自己下著吃一點充飢,攢了一個月的錢高高興興想去買點日用品,哪知道夜非天老舅和人幹架被抓起來需要保釋金,那年頭去外地打工基本都離不開打架,因為本地人都瞧不上外地人,像是夜非天他老舅這種人遇到同鄉都是有什麼事大家一起攤,一個人想混下去,太難了。
自然,夜非天太清楚自己老孃耿直的性格,事實上也是如此,老舅第三次借錢的時候,夜非天老孃毫不猶豫的就抵押了家裡的房子把錢給了他老舅,夜非天除了要養活自己,每個月還得想辦法往家裡寄點錢,不然他真的沒法想他老孃和老爸日子得多苦。
夜非天在身上摸了摸,嗯,還有幾十塊,出去溜達一圈,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安安靜靜的離開這壓得自己覺得喘不過氣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