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琉璃眉梢挑得老高,無聲地哂笑一聲。
拿著嫁妝單子的手微微收緊,沈琉璃但笑不語,只神色不明地打量著沈玉棠。
沈玉棠原本就有些心虛,被沈琉璃這樣一瞧,忍不住心理打起鼓來。
他側過頭輕咳了幾聲,強裝鎮定道:“璃兒,你這麼瞧著父親,可是有哪裡不對?”
“父親看不出哪裡不對嗎?”
沈琉璃側首,語氣滿是譏誚,“父親這嫁妝單子,知道的是給女兒做嫁妝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父親是被貶謫到哪個蠻荒之地,這才急急替自己籌備這些行李輜重呢。”
她將單子翻至中間某頁,看著上面記載的物件名稱,冷嘲道:“玄色鶴羽大氅?父親這是想要置辦給自己還是為了讓女兒婚後送給宸王殿下呢?”
聽出沈琉璃言外之意,沈玉棠太陽穴猛的抽搐了幾下。
這件大氅本是他中意許久的,原本打算藉著這個由頭一併買下,反正是花在他自己身上,多花些銀子也無妨。
卻沒有料到沈琉璃牙尖眼也毒,一眼就被她看出了破綻。
沈玉棠看了一眼已然目光不善的君北宸,臉色微訕道:“自然是給你婚後準備的,你這孩子說話也沒個遮攔,不是讓宸王殿下看笑話嗎?”
沈琉璃心裡冷笑一聲,卻並沒有揭穿他的把戲,只面露狐疑地指著另一處問道:“那這赤色鑲玉雲紋腰帶,墨竹玉骨折扇也是父親準備給宸王殿下的?”
沈玉棠擰眉,剛想出聲訓斥一直在胡攪蠻纏的沈琉璃,不料正對上君北宸愈發凌厲的目光,立時便駭得手心一片濡溼。
他不由得放低姿態,好聲好氣道:“自然,既是你的嫁妝,父親自然要替你考慮周全些。”
沈琉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她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嫁妝單子,反問道:“父親說這嫁妝單子是替我準備的,可這單子上一件件全是男子所用的物什,田莊,鋪子這些一樣都沒有,我可是聽說父親和母親把沈家在京郊最好的那個莊子給姐姐做嫁妝了……”
她勾了勾嘴角:“父親這樣究竟是對我和二姐厚此薄彼呢?還是壓根就覺得宸王府遠不如東宮貴重,是以我這個宸王府正妃的嫁妝竟比一個東宮侍妾差了這麼多?”
一旁的君北宸面沉如水,嗓音幽冷道:“輕慢孤的王妃就是輕慢孤,這世上還沒有敢輕慢孤的人。”
他淡淡掃了一眼沈玉棠,道:“若沈尚書想要以身試探,孤不介意親送你一程。”
問言,沈玉棠瞳孔劇顫。
他連忙躬身請罪:“臣豈敢有輕慢宸王殿下之心,是臣愚笨,沒有思量周全,既然璃兒和宸王殿下不滿意,臣這就再重新擬一份新的嫁妝單子。”
君北宸眼皮掀了掀,面色冷凝:“若再讓孤發現孤的王妃的嫁妝比不過東宮區區一侍妾,屆時孤必定嚴懲不貸。”
聽見君北宸的話,沈玉棠只覺一股鬱氣梗在胸口。
如今不僅要緊著沈琉璃的需求重擬一遍嫁妝單子,還不能壓過沈月嬌的嫁妝。
雖然最後東西會重新回到他手上,可這東西一旦過了君北宸的眼,就不得不賤賣處理掉。
一想到日後那憑空流掉的銀子,沈玉棠慪得只想吐血。
他咬緊牙關,應了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