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說一個字,鋒利的劍尖就彷彿能立即戳破他的喉嚨,使他血濺當場。
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不止蔣伯文沒有害怕,就連手持長劍擋在二人中央的暗衛,面色也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蔣伯文繼續道:“百姓們會不會想,我蔣伯文之所以會有此一難,是因為我功高震主,威脅到了某些人的地位以及利益,所以才會受到‘汙衊’?”
“就如當初的君家,哪怕世代功勳,數代英雄,為江山百姓立無數功勞,在涉及皇家事時,不依舊成了被捨棄的一方?”
靜靜的聽他說完以後,晉安皇感慨般的道:“不得不說,你扇動人心的本事很厲害,放在以往,在君家事餘威未過時,朕或許真的不敢動你。”
“可……你算盡了天下人,卻算漏了最重要的一人。”
在蔣伯文略微茫然的注視下,晉安皇微微一笑,道:“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兒子,若是蔣尤願意將你檢舉,你覺得,百姓們還會懷疑什麼?”
父慈子孝是世間的常態。
可父不慈子不孝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倘若檢舉蔣伯文的是蔣尤,世人便不會再猜這一切是不是皇室自導自演的,因為沒有一個孩子會陷害自己的父親。
他們只會想,蔣伯文到底犯了多大的事,才會讓連一個孩子都看不過眼,冒著被牽連的風險也要大義滅親?
是以,只要蔣尤站出來,後或許會因蔣伯文而掀起的大亂,則會失去最重要的理由——蔣伯文並不是被冤枉的。
如此一來,錯的只有他一人。
任是,都再挑不出皇室的錯。
蔣伯文頓了頓。
他確實算漏了蔣尤。
片刻後,他道:“蔣尤是個好孩子,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他不會的。”
“蔣尤會不會,你不知,朕也不知,但依你所言,蔣尤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晉安皇平和道:“是以,他會做他該做的,而他是大晉之人,一直生長在大晉,該做什麼,不言而喻。”
殿外的風停了,蔣伯文緊皺著眉頭,半響後,道:“他不是晉國人。”
此話一出,晉安皇驀然笑了,甚至止不住咳嗽了幾聲。
待好不容易平復下來,晉安皇輕嘆了口氣:“蔣卿,還是你心狠些,你若不說這句話,那孩子或許還能有活命的機會,可你說了,他便只有死路一條。”
“用獨子的命,賭他不會出賣你,值嗎?”
蔣伯文緊抿著唇,沒有作聲,既不說不值得,也不說值得。
或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為了細作計劃所付出的一切到底值不值。
可若說不值,他就親手推翻自己堅守的了一切。
可若說值得……
那個孩子,也是在他期盼裡出生的啊。
蔣伯文心臟微疼,始終不置一詞。
接下來,暗衛將之秘密關押於詔獄中。
令人意外的是,過程中蔣伯文沒有任何掙扎,順從的蹲進了重犯看守室,像是認了命。
見狀,負責這一切的元夷長嘆一聲,隔著鐵牢搖頭道:“太師何必拖十二駙馬下水,有十二公主的庇護,他本能逃過一劫的,不是嗎?”
蔣伯文背對元夷,披散著長髮面對石壁。
一言不發,也不知有沒有將元夷的話聽進耳中。
見狀,元夷不再耽擱時間,嘆了口氣後轉身離開。
一朝天堂,一朝地獄,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