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夢也……別說做夢了,就是從來從來沒想過,再見面竟然是這樣一個場景,所以恍惚那個瞬間,覺得自己看錯了什麼。
那是王昭陽的眼睛鼻子嘴巴眉毛,哪裡都沒有變,簡直是克隆出來的一模一樣的。那一刻我的心也沒有狂跳,彷彿忽然靜止了,和一年多以前推開那道門,看到覆水難收的心情差不多。
呆。
王昭陽把撐在門框上的手拿開,氣息上看,顯然是奔跑過來的,額頭上也有小小的汗。他似乎沒想什麼,大大方方地就要朝我走過來,此時陳飛揚站在我旁邊,手裡拎著喜糖,並沒有牽我的手。
完了完了,他走過來了,他真走過來了,我怎麼辦。
我完全是傻眼了,目光緊盯著這個走向我的男人,看看他逐漸放鬆的表情。他找到我了,大約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應該也沒打算在任何人面前隱瞞我們認識的事實。
我覺得場面很詭異,但這種詭異只存在於我和王昭陽之間,在別人眼裡是沒什麼特別的,就是進來了個人而已麼。
在他距離我還有五步的時候,我忽然轉身,順手抓了桌子上的一隻圓珠筆,裝模作樣地在桌子上點啊點。
他會跟我說什麼,接下來會怎麼個場景,我得平靜、平靜再平靜。
體育老師先打的招呼,“王主任,有事兒啊。”
這聲招呼,打斷了王昭陽走向我的步伐,至於他怎麼招呼的體育老師,我就不清楚了。身邊的陳飛揚也什麼不知道,他曾經幾次和王昭陽擦肩,但他們其實從來沒真的見過面。
吃貨小音在唸叨,“這巧克力豆的真好吃,你再勻兩包給我嘛。”
陳飛揚在我旁邊擺弄裝喜糖的大塑膠袋子,沙沙響,然後給小音挑巧克力豆,一邊往小音辦公桌上扔,一邊說,“吃吃吃,吃成個大胖子。”
我依然在桌子上扎著鼻,按下去彈起來按下去彈起來,就趴在美術老師的桌子上。美術老師衝我使個眼色,看後面王昭陽一眼,說:“那是初中部的王主任,你下午沒去開會。”
我這內心翻江倒海苦水橫流。
很長一段時間裡,我確定我把王昭陽忘記了,就比如現在,他忽然出現,帶給我的並不是洶湧而來的傷感,而是一種你為什麼還要出現在我人生裡的怨怒。
我相信很多事情,只要不提就會忘記,就好像我們讀書時背的滾瓜爛熟的課文,時間長了不去複習,也想不起來幾句了。
所以只要王昭陽不出現,我認為我是一切OK的。
我沒什麼反應,美術老師可能覺得我忙結婚樂暈了,說:“喜糖啊。”
我愣了愣,放下手中一直在摧殘的筆,轉身,沒有抬頭,也沒用餘光去瞟長在觀察我的王昭陽,自然地伸手去翻陳飛揚手裡的袋子,拿出兩袋紅色包裝的喜糖,掂在手裡,去交不出手。
若果眼前這個人我不認識,只是個主任,今天我在這兒分糖,肯定是見者有份的,我會大大方方地就給人家送上去。
這下是大方不起來了。
我沒抬頭,但能看到他的腳面和褲管,王昭陽已經已經發現哪裡不對勁了,往前走了一步。
我抬起頭,用目光定住他繼續向前的腳步,我不清楚自己是在用這樣的眼神看他,只是看到他的眼睛,錯愕的、迷惑的、質問的、思念的,各種情緒揉在一起,抖動啊抖動。
內心暗暗吸了一口涼氣,我走上前兩步,把喜糖遞上去,語速儘量平靜,“我,要結婚了,喜糖。”
我低著頭,他也低著頭,所以我看不到他看著這些喜糖的眼神,只是他沒有伸手來接。好在這是個收拾收拾準備下班的時間,大家也不太關注我們,並沒有感覺到有多少不對勁,陳飛揚和小音還在糾結巧克力豆的事兒呢。
外面下課的小學生在吵吵鬧鬧。
低著頭,我能看見王昭陽垂著的手指抖了抖,他應該在考慮要不要接。我不想在這個小細節上墨跡,把喜糖又往前推了推,他再不接,我就直接拿他的手往裡放了。
於是王昭陽也抬手了,他這手一抬,我拿著喜糖的手就鬆開了,但是他沒有真的接,兩包喜糖啪啪地掉在地上。
他這樣一弄更尷尬了,不知道在場的有沒有人注意我們的小動作,我在考慮要不要蹲下去撿,剛彎了點腰,王昭陽拉著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為了不踩到這兩包喜糖,差點還絆了一跤。
“哎老婆你幹嘛去。”陳飛揚看見我被拖著往在走,傻乎乎地問。我張張嘴巴,沒回答上來,衝他擺擺手意思是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