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睡哪兒?”
“沙發。”他很正經嚴肅,我微笑預設。這是人家自己買的房子,我還能不讓他住麼,只是陳飛揚的這份好,讓我心裡有些空空的,尚不確定該用怎麼樣個姿態和方式去接納。
到了他給我準備好的臥室,床品什麼的都有,這床也不大好,底下跟用紙團墊的似得,絕對還是被坑了。陳飛揚啊,必須得找個會過日子的女人幫他把關,不然不知道被坑成什麼樣。
但被子很舒服,有一股家裡的味道,是新的,她媽拆了幾件舊毛衣重新打的。早些年我們穿的毛衣,都是好羊毛。
睡前不禁思念下王昭陽,是每天的例行公事,只是今天連思念都這樣無力。想著他和方可如已經和好,過著夫妻間的生活,難過,我肯定會,更多的是覺得自己再思念他,顯得很不爭氣。
關了燈,沒多久床頭的座機響了,我接起來,聽到陳飛揚的聲音。是兩個聲音,電話裡比較清晰,門外也能聽到他絮絮叨叨的語氣。
他說:“我睡不著。”
我說:“沙發不舒服吧。”
他:“是沒我的床舒服。”
“那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他說:“我擔心你害怕,不安全。”
“那換換,你來睡床我睡沙發。”
“不行,怎麼能讓女人睡沙發呢。”
我都不好意思說,這破床可能還沒有那破沙發舒服呢。他說想和我說話,我於是陪他說話,讓他跟我講訓練時候的事情。
真正的習武之人,對我來說很新鮮。
陳飛揚說:“以前訓練有個人,腿活特別好,我就覺得很帥,求他教我。然後每天早上跟他一起去跑山,在山上跑你知道麼,特別陡那種山。我們約好,誰後到山頂,就得包那天的水,我每天都輸。其實我也知道我會輸……學東西麼,後來他就帶我一起踢樹,用小腿正面踢,哎我跟你說,我那裡都沒有腿毛。”
我笑了,“真的假的,這有什麼關係啊。”
“真的,你沒看夏天我都不穿短褲,就是把毛孔傷到了你知道麼,它自己就不長了,我覺得挺奇怪的,就都給颳了。”
“那得多疼啊。”
“還有還有,我們比賽的時候,有時候會下軍令狀,老黑,老黑你知道麼?”
我知道,他一哥們兒,跟他一樣退下來了,矮粗矮粗的,特別能打。他和老黑認識,還是剛去隊裡的時候,覺得自己能打,然後被老黑收拾了,不服,倆人天天打。後來有次在網咖惹事兒,找朋友幫忙,叫了好多朋友沒到,來的居然是老黑,倆人就成朋友了。
他說:“老黑有次下軍令狀,輸了,被我們一對人按著拔毛,就是用那種去毛的膠帶,最後拔到那個地方,哈哈……”
他的生活實在讓我覺得很新鮮。我又問,“那如果你們在外面碰到打劫什麼的,會見義勇為麼?”
“必須啊,我們習武之人是有武道的,什麼時候都必須上。”
“如果對方有武器呢?”
“什麼武器?”
“砍刀。”
“那我有什麼?”
“拖把棍。”
陳飛揚想了想,“要是咱倆一起遇見,你就只能跑了,我能幫你多挨會兒打。”
“你就不能搶把刀。”
“你沒說可以搶。要是有刀的話,那不跟玩兒似得。唉我雙刀耍得特別厲害,改天我帶你去拳館吧,耍雙刀給你看,特別帥。”
……
還兩天我就得去學校報到,這個小學現在還並不成熟,是個私立學校,原本是有初中部,後來又搞出來一小學。
一個年級只有兩三個班,初中部人多點,一個年級四個班。小學在初中對面,中間隔著一個大操場。小學食堂在一樓,初中在二樓,兩邊基本沒什麼交集。
舞蹈老師,其實是很悠閒的,每個班一星期就只有一節舞蹈課,初中部沒有舞蹈課。
坐在辦公室裡,我聽著外面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翻著手邊的教材,握著陳飛揚給的保溫杯,學校是個很寧靜的地方。
不禁想起我的高中老師王昭陽,試著感受他曾經這樣坐在辦公室裡的心情,時間和命運真的很神奇,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變得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