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兩個星期回家一次,中間有個週末,學校是敞開大門,允許學生出去放風的。每次敞大門的時候,我就要去對面攤上喝那個兩毛錢一碗的米粥,特別值。
這天還沒下自習,我又開始惦記米粥,教室門口出現謝婷婷的身影,趴在門邊噗嘶噗嘶的。我知道她來找我,但我不想跟她出去,對著她使了個顏色,示意不能走,謝婷婷離開門邊,到門口對人說了些什麼。
然後一個社會上的人就堂而皇之地走進我們教室了,大大方方地走到我桌子旁邊,低著頭,“燕小嫦,跟我們去吃飯吧?”
教室裡的同學目光齊刷刷地向我投過來。我真的不想和這種人混了,低著頭裝沒聽見。他有點不高興,覺得我沒給他面子,“別寫了,有什麼用啊,走。”
說著拉我的胳膊。我就有點惱了,甩開胳膊瞪他,“你誰啊你。”
我確實不知道他是誰,估計是謝婷婷的乾哥哥啊相好之類的。
這男的總不能打我吧,就是想把我拉出去,我們班長急忙溜出教室,把班主任招呼過來了。
班主任來的時候,我已經被這人拖出教室了,我是想到外面說清楚,不想在教室裡出醜。
“放手!”班主任人未到聲先到,那一嗓子吼的。
這男的確實放手了,但也不怕我們班主任,他又不是我們學校裡的人。我正了正衣襟,到牆邊站著。
班主任瞅著這男的,謝婷婷以及這男的另外兩個小夥伴,“哪個班兒的,其他班級的教室不能隨便進不知道啊!”
班長站在我旁邊,拽了拽我的胳膊,意思是讓我別擔心。老實說,我以前挺煩我們班長的,事兒逼,這會兒對她印象好了點兒。她事兒逼還是不因為喜歡多管閒事麼,還不是因為熱心腸麼。
這男的不是學校的,自然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擺了張和氣的表情,說:“這不馬上就下課了麼?”
“馬上下課了就隨便進人家教室拽女同學啊?”緊接著吼了一嗓子,“人家不願跟你走看不見!”
說著垂了下眼睛,“滾滾滾,以後別再出現我們班教室門口!”
那個拉我的男的就有點不樂意了,好歹是有謝婷婷拉著,火急火燎地遁了。
我還貼著牆壁站著,王昭陽看我一眼,讓班長先進去,冷冰冰黑著臉,“辦公室來。”
我低眉順眼地進了辦公室,心裡盤算著怎麼解釋,盤算著班主任大人又要訓怎樣一番話出來。
算了,這些話我從初中聽到現在,臉皮厚了,無所謂了。
但王昭陽壓根沒提這事兒,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手裡拿著一本數學習題冊,問我,“這是怎麼回事兒?”
那表情挺嚴肅的。那本習題冊是我的,今天早上剛交上來的,裡面確實有很多空白題沒做。我覺得至於麼,空題的學生又不是隻有我一個,怎麼只找我,再說他又不是數學老師。
我老實巴交地交代,“不會做。”
王昭陽更嚴肅了,簡直是在瞪我,“不會你就撕書麼!”
我用不解的目光看著他,他把書隨便一翻,就翻到我用透明膠布粘過的那一張。以前上學的時候,同學真的有這麼幹,因為這張的作業懶得寫,就直接把那一頁撕掉,覺得自己挺聰明,其實在老師那裡真是小花招。
我臉色不好看了,說:“這不是我撕的,”頓一下,補充,“我不是故意的。”
這頁紙不光撕過,當時我和吳玉清打架的時候,她打我,紙就攥在我手上,攥得很皺,還有些其他撕裂的痕跡。那本書書頁貼上的位置,也有被撕過的痕跡。
王昭陽似乎反應過來了,換了副臉色問我,“你是不是又和你後媽打架了?”
“老師您不是說不提這事兒了麼?”我垂著眼睛說。
我並不希望任何人,因為我的家庭原因對我另眼相看或者多一分照顧。但其實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王昭陽要不是覺得我可憐,可能管我這麼多麼,只是他不能說出來,說出來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