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藍恬是真沒聽懂我的話,還是在裝瘋賣傻,她就是一直往外推我,想把我推出去。
她個病怏怏的身體,不是我的對手,我把她拎到沙發上按住,然後去翻她的櫃子抽屜。
藍恬還是拼命過來攔著我,好像很怕我發現她的秘密,但她渾身沒勁兒,就也喝多了。
今天李拜天跟我說,讓我去查藍恬的賬的時候,就有意無意地在暗示這方面的事情,因為他覺得,藍恬沒有花那些莫名其妙錢的必要,而劇組多半是發現什麼了,所以才不要她了,李拜天最先想到的,就是吸毒。
然後我想起在藍恬家看到的注射器,她說是在做手工活,但除了注射器之外,並沒有其他做收工用的東西。
這件事情我還沒著急告訴黎華,今天來找她,就是為了弄明白。
我翻啊翻,翻出來一些注射器和藥品,這些東西我沒有真正接觸過,連李拜天都不玩兒,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但已經能大概斷定我的猜想。
藍恬攔不住我,就坐在地上開始哭,我心痛死了,拿翻出來的東西問,“你在幹什麼,你到底在幹什麼?你瘋了麼!”
藍恬就還是哭,她大概很不想讓我們知道這些,她心裡怎麼會不明白,珍愛生命遠離毒品的道理。
沒關係,總歸我現在發現了,都還來得及。我打算銷燬這些東西,到廁所的時候,藍恬衝進來攔著我,她說:“優優,優優我求求你了,你給我留一點,不要……”
她在後面抱著我,又拉又扯的,我們倆就都坐到了地上,也不知道碰到了哪裡,我手臂上被滑了條十多厘米長的口子,那血就直接往下飆。
我按著自己的手臂,按得自己滿手都是血,我倒是也沒怎麼感覺到疼,就是不知道該拿藍恬什麼辦才好了。這麼久下來,我從來沒有一刻真的忍心生她的氣,但我現在就是要氣死了,我恨不得抽她幾個大嘴巴,狠狠地,抽醒她。
藍恬看見我這邊的血,才開始傻眼,她湊來想看我的手臂,我卻態度很不好,我說:“你別碰我!”
她被嚇住了,大睜著眼睛,就是在哭。
我也這麼瞪著她,瞪了一會兒,她跑出去找藥箱,我從廁所裡走出來,也不准她給我包紮,自己湊合湊合處理了。
藍恬不敢碰我,就在我對面坐著,面色很平靜,不哭了。
我現在很生氣,真的不想管她了,我看著傷口估計需要縫針,就打算直接去醫院。我要出門,藍恬卻攔在門口,她說:“你不能走!”
我不理她,她死命攬著,我們差點又打一架,她不敢讓我走,她怕我前腳走了,後腳就把她吸毒的事情告訴她乾媽和黎華,原來她還有怕的。我推開藍恬的時候,這次換她坐在地上,我說:“你瘋了!藍恬你就是瘋了!”
她蒼涼地笑了,坐地上那麼看著我,跟我打累了,也不打了,“對啊,我就是瘋了,我瘋了不好嗎,來啊,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啊,然後你們就都不用管我,然後就天下太平了,哈哈哈……”
我依然心痛,跟著也哭了,我說:“你想幹什麼,你這個樣子是想幹什麼?你要我們擔心死嗎,恬恬你不應該變成這樣的!”
“那我變成什麼樣,你們希望我變成什麼樣?”她搖頭,要笑不笑要哭不哭,“你不懂,你們誰都不懂,你們不懂我的痛,你知道我有多痛麼,我本來已經死了,你為什麼要把我救回來?”
“你以為活著很好麼,那只是你,因為你幸福,因為他們都愛你。你有黎華,你還有李拜天,我有什麼?我什麼都沒有,我用子宮……我用我的子宮,都換不來他,”她表情愴然,眼裡迸發著幻想的光,彷彿看到了什麼很美的畫面,她說:“我只有閉上眼睛,用過藥,然後閉上眼睛,他才能屬於我,我想讓他怎麼樣他就怎麼樣,沒有你,也沒有乾媽,只有我們,他還抱著我,說那些好聽的話。”眼神忽然迸射怨恨,她問我:“不然呢,沒有這些你讓我怎麼活,靠對你的嫉妒麼,靠你們的同情麼!”
她苦笑,“四年多了,這四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麼。我哪一天不喜歡他,不愛他,哪一天不幻想他會跟我在一起。有時候我都希望,你死了好了,你死了他可能就是我的了,我恨你啊,從你把我在醫院救過來開始,我就恨你啊。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裡不如你,你陪他去貴州,我也可以,你給他打孩子,我也可以,我什麼都能為他做,可是為什麼我就沒有機會。”
“我想演戲,我知道你也想,我想總有個地方,我能比你強吧。呵呵,可是他們不要我了,我那麼爭取,他們都不要我了。我覺得,我永遠都不會幸福了,優優你說呢?”
藍恬有點瘋了,估計真的精神失常了。李拜天跟我說過,吸毒的人就是這樣的,瘋瘋癲癲的,焦躁易怒不動腦子,想什麼幹什麼,控制不了自己,但沉醉於自己幻想中,能控制的那個小世界。
我覺得我的頭都快炸開了,看著她一會兒一變的臉。
“你走吧,你們都知道了也沒什麼……”她笑著,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另一個櫃子旁邊。我剛才那通翻,並沒有把她藏的東西全翻出來,她手裡握著一個注射器,對我展開的那個笑,就是很有滴血玫瑰的視覺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