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心忽然就漏了一拍,但藍恬說這句話的口氣,是很平和的,並不是那種帶著嫉妒或者恨意的,只是一種訴說,就像掏心掏肺地講些大實話。
嫉妒,大約算女人的天性,再豁達的女人,多少也會有點,即使是好朋友之間。而且我覺得,我可能確實是值得被嫉妒的,起碼此刻的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只是一樁又一樁的事,鬧心了點。
我沒說話,藍恬輕輕笑了笑,她說:“我嫉妒大家都對你這麼好。”
我說:“別這麼說,大家對你也都很好啊,你乾媽、薛家正,還有我,黎華對你也很上心的,經常跟我說他很擔心你。”
她又笑了笑,聲音還是很輕,“我知道你們都擔心我,除了我爸,他睡得真香。”
我說:“他就是累著了。”
她點頭,“我知道,這些天你們都很累。”頓了一下,她說:“華子今天沒來醫院。”像是隨口那麼一提,但我又感覺,她這麼說是因為她心裡有些介意。
我說:“工作忙吧。”
似乎能感覺到藍恬的苦笑,口氣裡並不帶酸味兒,只是在闡述一個她所瞭解的事實,她說:“因為你生病了,他要陪你,你是最重要的。”
沒錯,事實確實如此,可這句話我該怎麼接?回頭看了眼臥室的方向,沒有動靜,那個我愛的男人,此時還沉沉睡著。這是隻屬於我的幸福。
藍恬接著說,“其實我也知道,他前幾天每天都要來醫院,就是為了看你。他擔心你,怕你累壞了,他眼睛裡一直就只有你。你在照顧我,這些東西你注意不到。”
我的心又微微酸了一下。我照顧藍恬的時候,我是真心實意專注於照顧她的,因為當時我覺得沒有比照顧她更重要的事情,然後黎華每次來醫院,其實我們說不上幾句話,更不要提說什麼甜言蜜語加深感情。
黎華往往就是找個地方坐著,休息一會兒,時間差不多了,就帶著藍恬的父母一起離開。他和藍恬的對話也很少,幾乎都是例行公事的擔心和問候,但其實那個情況下,他也確實沒什麼好多說的。
而且我認為,黎華面對藍恬肯定會有心理負擔,也是為了幫他分擔這樣的心理負擔,我才更加要對藍恬要了命的好。
但在我關心黎華,黎華關心我的時候,藍恬關心的卻是黎華,關心他的目光放在哪裡,關心他對自己的關心。
我說:“恬恬你不要想太多了,他真的也很關心你的,最怕的就是你多想什麼。華子這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嘴巴不愛說,都放心裡呢。”哎喲我在幹嘛?我在勸一個女人相信,我的男人真的很關心很在意她……可這個時候,我覺得我就該這麼說。
“我知道,我在他身邊呆了這麼久,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是,藍恬和黎華呆在一起的時光,大約比我和黎華從認識到現在加起來,都要多很多。只是感情,從來不是用時間長短來計算的。
要不,怎麼會有“一眼萬年”這麼美的詞兒呢。
藍恬就又重複了一遍,“優優,我嫉妒你。”
我張張口,沒接上話,她接著說:“嫉妒不好,我不想嫉妒你,嫉妒也沒用。我喜歡華子,他對我好不好,關不關心,我還是喜歡他。我就是知道……”她微微哽咽了下,“我配不上他。”
她承認了,終究還是承認了,忍了這麼這麼久,說出來的感覺應該也不錯吧。我不吱聲,等她繼續說下去,雖然作為黎華的女朋友,別的女人跟我說這些,我會很不痛快,但以輕重來分的話,我覺得這個時候為了讓藍恬痛快痛快,我還是該聽著的。
她說:“我一直就喜歡他,不比你時間短,也不比你愛的少,這兩年我一直在想,能這麼在他身邊,每天都能看上他一眼,也就足夠了。等哪天我不愛他了,就收拾收拾把自己嫁了……”
說到這裡,我心裡再一抽抽,忍不住問,“你是不是聽說什麼了,你怎麼忽然跟我說這些?”
她輕輕地笑,“我爸打呼太吵了,我睡不著,就想找你說說話,你別多想,我沒什麼意思,我是喜歡他,可是我不跟你搶,”又哽咽一下,“我知道我也搶不過你。他那麼愛你,不用搶。你演過的每部戲他都會看,有次有個劇組在網上發訊息,那裡面就提了下你的名字,他很長時間都不說話。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嫉妒你了,嫉妒你有戲拍,還嫉妒,你不在他身邊,他還是這麼關心你,在意你。”
我讓她說得酸了鼻子,安慰她:“恬恬也會有人這麼在乎你的,薛家正不就是麼,前兩天還打電話問你的情況,我和華子沒敢告訴他,怕他學都不上了,直接殺回來。想等你好了再跟他說的。”
她笑了,笑得有些不屑和諷刺,她說:“家正……是不是腦子有病啊,我又不喜歡他,他這樣沒意思。”
是,薛家正腦子有病,其實按照這個道理來說,藍恬腦子也有病……呵呵……愛著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大約就是病吧。
舒了一口氣,她說:“好啦,跟你說了這麼多,我心裡舒服多了。我爸真是太吵了……”
我說:“要不,我現在過去陪你吧,讓你爸回酒店,也能睡得舒服點兒。”
她笑得溫和,“不用,你還感冒呢,養好了再來。馬上天亮了,乾媽就過來了。你們別擔心我,我以後也不會讓你們擔心了。”
我這心裡還是惴惴的,藍恬說的這些心裡話,既然已經憋了這麼多年,其實我到底也想不通,這些話她到底是說了好,還是不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