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洪武勳臣早就串通好了。
總之,不是你厲害。
朱棣抬頭看向了他的黑衣宰相。
“老和尚,你覺得應該怎麼辦?”
道衍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陛下這次打算親自帶領重兵,前往蘇松嘉湖諸府推行攤役入畝,便是打算以武力鎮壓江南士紳的反對聲音?”
朱棣沒有任何必要瞞著,他在這個世界上作為皇帝,還唯一能稱作“朋友”的人。
朱棣給予了肯定的回覆。
“不錯,無論是削藩還是攤役入畝,朕的最終目的都是肅清內部的反對力量,先坐穩皇位,再圖遷都、徵漠北。”
“朕的刀,要在蘇松嘉湖,殺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道衍忽然問道:“那蘇松嘉湖要是這次都配合無比呢?”
“那不是更.”朱棣忽然醒悟了過來。
“你是說,江南士紳會表面上配合,避開朕的鋒芒,等朕的兵走了以後,該怎麼樣怎麼樣,而且還會繼續用軟刀子詆譭朕?”
道衍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那這種情況,陛下該怎麼辦呢?”
“這個問題,是朕剛才問你的。”朱棣沒有過多掩飾自己情緒,不悅地說道。
道衍也不惱,笑了笑把手指向書案的另一端,上面放了一個巾笥,巾笥裡堆著很多疊的整整齊齊的文稿。
朱棣從巾笥中拿起來文稿,翻看了前幾頁。
“餘曩為僧時,值元季兵亂。年近三十,從愚庵及和尚於徑山習禪學,暇則披閱內外典籍,以資才識。因觀河南二程先生遺書,及新安晦庵(朱熹)先生語錄。”
“三先生皆生趙宋,傳聖人千載不傳之學,可謂間世之英傑,為世之真儒也。三先生因輔名教,惟以攘斥佛、老為心。道不同,不相為謀,古今共然,奚足怪乎!”
“三先生既為斯文宗主,後學之師範,雖曰攘斥佛、老,必當據理至公無私,則人心服焉。三先生因不多探佛書,不知佛之底蘊,一以私意出邪言之辭,枉抑太過,世之人心亦多不平,況宗其學者哉?”
這是一本名為《道餘錄》的書稿,道衍認為北宋二程(程顥、程頤)、南宋朱熹所構建的理學體系裡,多以一己私意攘斥佛老,於是列舉了二程遺書裡的28條,朱熹語錄裡的21條,來逐條一一反駁。
朱棣若有所思:“所以你打算用這種方式,從思想上來對抗理學?”
“以前是這麼想的,不過現在覺得這法子屬實上不得檯面。”道衍誠實說道。
朱棣笑了笑,說道:“跟不能還嘴的死人辯論,那確實上不得檯面。”
“不過現在有這個了。”
隨著道衍的目光,朱棣看向了被青玉鎮紙壓在案几上的那封信。
“這是什麼?”朱棣好奇地問道。
“這是跟能還嘴的活人辯論,用的東西。”
道衍推開青玉鎮紙,抖了抖信紙,目光極為專注。
“陛下可知道,有了這東西,老衲便能把程朱理學這座擎天大廈,挖塌一角。”
“這封信上,寫了什麼?”
朱棣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道衍把信紙遞給了朱棣。
朱棣捏著信紙認真看了幾息。
隨後還給了道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