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聞聽此言,腦海中便似有一道驚雷炸響,之後徒餘一片空白。
“不,我做不到。夢鸞,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玄天的理智此時開始慢慢消退,差一點都忘記傳音,直接喊將出來。
“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們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天哥,如果你不願再看到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那便快點動手,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李夢鸞無比急促的語氣令玄天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李夢鸞所描述的場景,在玄天腦海中化為了一張張恐怖至極的地獄繪圖,縈繞不去。
在這一瞬間,玄天心中的情感被他盡數拋棄。
“啊”
玄天發狂似地大吼,宣洩著他內心深處的痛楚。
下一刻,他提劍飛速衝向半空中凝立的李夢鸞....
狂風在他耳邊不住地咆哮,如哀嚎,似慟哭,彷彿在訴說一則悽婉而悲涼的故事。玄天不敢抬起頭去直視那道身影,一直低首盲目地在狂風中前行。
但他終究還是停了下來,正正好好停在了李夢鸞身前。他抬起頭,認真地凝望著李夢鸞絕美的臉龐,似是想將她的面容逐分逐寸地銘記下來。
玄天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李夢鸞那雙虹華流溢的美眸之上,在這一瞬間,時間彷彿凝滯了,不再流動。
他從那雙眸子當中所看到的,是如浩瀚大海一般,無邊無際的深沉愛意,這份愛意層層疊疊將他包圍,他的靈魂似已被困在其中,永遠也無法再逃離。
一幕幕情景在玄天腦海中有如走馬觀花一般浮現,皇城園林之中的相互依偎,環星城中的患難與共,戰場之上的捨命守護。
這一切,都已在他的心靈之上刻下了永不褪色的烙印。
什麼墮入魔道,什麼屍山血海,此刻他通通都不想再管。
眼淚不由自主地從眼眶滑落,不受控制地滴流不停,直至玄天眼前已然一片模糊,便是李夢鸞的樣子都不再能看得清楚。
他手中還握著劍,可那劍鋒卻難以再逼近李夢鸞分毫。
李夢鸞靜靜地凝視著面前已哭成淚人的玄天,卻沒有被他的悲傷情緒所感染。
恰恰相反,她笑了。
笑容燦爛得令天地為之動容,刮在二人臉上的冰冷寒風也似不再淒厲。
“理應自己完成的義務本就不該強加在他人身上,又何況要讓如此善良之人做出這樣艱難的抉擇。天哥,對不起!請原諒夢鸞這最後一次的任性。”
充滿無邊歉意的心聲只能在靈魂深處迴響,卻已無法傳達給面前的那個人。
李夢鸞純黑色的長裙在烈風中不斷地飄蕩搖擺,但她堅定的意志自始至終卻是巍然不動。
她用盡僅剩的最後一線精神,將體內還可勉強操縱的氣力盡數凝聚起來。李夢鸞運起那一絲力氣,毅然決然地向那閃爍著寒光的劍鋒上撲了過去。
那一剎那,天地靜默。
鋒利的劍尖無情地穿透了李夢鸞的胸膛,自後心鑽出,造成無法挽救的創傷。
殷紅色鮮血在空中飛灑,那片豔赤似已成為此刻天地間唯一的顏色,無可替代。
她只是太累了,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而已。
在玄天的懷中,即便要承受利劍穿心之苦,也令她感受到無窮無盡的滿足。
對於玄天來說,世界在李夢鸞撞上劍鋒的那一刻,便已終結。他如今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似已失去了意識。
二人自半空中急速墜下,終於在此刻奪回身體控制權的李夢鸞,搜刮出體內僅餘的一點真氣,在二人身周建立起一道屏障,使他們能夠安然落地。
李夢鸞用微微顫抖的那一雙白皙如玉的小手,緊緊握住了玄天此刻冰涼的雙手,用她那氣若游絲,卻依舊無比動聽的天籟之音,傾訴她最後的心語。
“天哥,你知道嗎?這一劍,終結了我所有糾纏不休的夢魘。那一個個不眠的夜晚,那一幕幕殘酷的場景,以後都不會再跟隨著我。天哥,你知道嗎?每當我即將陷入絕望的時候,你都會像那黎明的曙光一樣,賜予我救贖,帶我離開黑暗的深淵。遇見你,是夢鸞今生最大的幸運。”
言及此處,李夢鸞的氣息已是虛弱不堪,但她仍是猛地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天哥,答應我,不要再參與此次與魔域的對峙。離開這裡,待到來日可獨當一面之時,再去應付一切,好不好?”
玄天此刻猶如一個木頭人一樣,失去神智,給不出任何有效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