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木出去後,這個臥鋪間就沉寂了下來。可能原本這趟通往帝都的高鐵時程不長,所以買臥鋪票的人不多,整個臥鋪間四張床都是空的。而我留意到,陳木連個行李包都沒有。這樣的人表示來去如風,說走就走,完全不拖泥帶水。
等了好長一會都沒見人回來,隱隱有些擔心,是被絆住了事還是古羲那邊出了大事?
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剛才陳木說離下一站要個把小時,現在過去了有近半個多小時了,也就是說還有二十幾分鍾可能就要到一個站口了。我是不是這時候報警會比較有利?
並非我想得入神,而是在意識到空間之外有浮沉不定的氣息時已經晚了。移門被從外面緩緩拉開,我的心也逐漸下沉......
火車進站停靠,歷時五分鐘。
雖短,但對於下幾個客足夠了。以為還有機會到外邊候客區,可是等被直接帶入VIP通道後就死了心,沿途除了一些警務制服工作者外,見不到任何普通老百姓。而我身後一左一右挾制著我的人,正是那兩名假乘警。
我不敢確定這時候吼一嗓子是什麼結果,只知道最大的可能是一警棍砸在頭上,然後當場被電擊致昏。
當被帶進無人廊道時,我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這些人,並不簡單。
在一扇幽閉的門前停住腳步,身後冷酷開口:“進去。”
我沒有動,心頭在想: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這扇門背後究竟是天堂還是,地獄?
當然由不得我不進,肩膀上重重一推,我的人就撞在了門板上。而那扇門看似關著,實則卻只是虛掩,一撞就開了,踉蹌著朝前跌衝了幾步,聽到門在身後又被關上了。
抬起頭就對上一道平平緩緩的目光,那是一個年近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這樣的炎夏卻穿著一身的藏青色西裝,坐在一張老闆椅裡,手邊是還在冒著熱氣一套功夫茶具。雖然這室內冷氣開得很足,但如此穿著也讓人覺得奇怪,更主要的是此人身上散發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端起一隻茶杯輕抿了一口,向我再次看來,眼角笑紋細細蔓延:“據說幾個人抓你都差點讓你跑了,也不知是他們太沒用還是低估了你的能力?”
這時候問“你是誰”之類的問題純屬多餘,就算對方真的告訴我也於現狀無濟於事。腦中分析著對方的動機,到此為止,我再不會以為是場意外,這根本就是有預謀的。
沉默片刻後,我低聲要求:“可以給我喝口水嗎?”
對方握杯的手一頓,看過來的眼神裡沒有訝異,反而精光奕奕,他不疾不徐地說:“我這套茶具是宋瓷,前些日子養了一隻貓,不小心把我其中一隻杯子給弄得有了瑕疵,你如果把這隻杯子找出來,我就請你喝我這壺明前龍井。”
我想也沒想就道:“你左手邊第五隻杯子。”
他的視線落向那隻杯子,“你連觀察都沒就這麼肯定是這隻呢?不怕錯了嗎?”
我肯定地說:“不會錯,就是那隻。”
他神色溫儒而笑,提起茶盞在那杯中倒滿後緩緩道:“過來喝吧。”
我也不跟他客氣,走上前端起那杯茶,目光沉定半秒就放至唇邊淺抿,茶色清澈見底,茶香滿溢鼻間,入嘴只覺一股清新之氣,香味頓時沁入心扉,而茶水中苦中帶甘,火候與水溫都掌握得恰到好處,茶好!茶藝更好!
待我一杯茶喝到底,答案方顯,在茶杯的底部有一個極細小的口子,假如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我放下杯子時,他問:“站那麼遠,痕跡又在底部,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平靜而答:“宋瓷名器必然珍貴,你不光是個愛喝茶的人,還愛收藏,容不得這些瓷器上有半點瑕疵。從進門到剛才,你的目光始終都沒瞥及最左邊的這隻杯子,答案自然就是它了。”所以,我察的不是杯,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