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一顫,強行控住自己不要移轉視線,從沒虧欠,又何懼?被盯了數十秒,他收回目光,又徑自垂眸吃東西,靜寂的空間只聞那處傳來聲音,單調而詭異。
覺得自己躺著氣勢太弱,為避免被再次撲擊倒地,我撐坐起靠住牆。突的有東西砸過來,本能地往旁邊避讓,東西就落在我身側,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一小塊牛肉。驚愕地抬眼,那處高城一隻腿弓起,手肘擱放在膝蓋上,抓著牛肉仍在大口吃。
低眼看了看腳邊的食物,這意思是分給我吃?
決定不予理會。即使身陷困境,至少也還有不食嗟來之食的傲氣,尤其他這種扔擲的傲慢態度,讓人很覺惱怒。可下一刻餘光就見他從原地起身大步走來,俯身撿我身旁小塊牛肉時,我往旁邊挪遠,他看了看兩人之間的空處距離,做了個意料之外的舉動:竟然把那塊牛肉遞送給我。
剛撇轉頭,就被他扳過臉,這次牛肉直接抵在我嘴邊了。視線在他臉上凝了凝,移往他手抓的那塊牛肉,因為剛才滾落在地,上面難免有些灰塵,諷涼而笑:他要我吃這?
只見他狐疑地隨我視線,偏頭想了下,收回手張口而咬,竟將那塊有些髒的肉給咬掉了,轉而又把餘下的遞迴我嘴邊。我閉緊了唇默看著他,那道好看的眉蹙起,一個單字從他嘴裡溢位:“吃。”低厚輕沉,並無特別異樣。
僵持了好一會,他見我始終都沒張口咬,終於收了手去三兩口就把那肉給吃了,甚至還將滿手的醬汁都舔去。他這怪異行為若說正常,說給誰聽都不會信。
我試探地喚:“楚高城。”聲音能出來,但氣息不穩很小聲,不過足夠他聽見。他將雙手在褲子上擦了擦,才回眸看我。那眼神中的疑問,當是明白我在喊他的。
想了想,換了個問題:“知道我是誰嗎?”
他頓了幾秒,平靜地答:“夏竹。”我還沒起念,他又加了句:“剛才那人說了。”
我一頓:“什麼意思?楚高城,你又在裝不認識我嗎?”
他搖搖頭,“沒有,你身上有我的味,我們是同類。”
眯起眼盯了他半響,失笑,幽聲而問:“同一個遊戲一直玩有意思嗎?”又來演失憶的戲碼,他不厭倦,我覺得已是夠了。他沒理會我,起身走至鐵欄下仰起頭,任陽光照在他臉上,徒生一種錯覺:像一匹孤狼,遺世獨立。
而就在我晃去錯覺的霎那,頎長身影縱身而跳,在我驚愕的目光裡,他竟然雙手扣住鐵欄,整個人懸掛在那,一個翻轉上彎,雙腳就踢蹬在了頂口的邊上。隨後極其野蠻地開始搖晃那鐵欄,大有要將它給卸下來之勢。
哐噹一聲鐵門響,有人在上面快步跑來,出聲就知仍是落景寒。
“城......城哥,你別激動!有什麼需要告訴我。”
陰冷沉酷的命令出自高城的口:“開啟它,我要出去。”
落景寒走入了我的視線,隔了鐵欄蹲身而下,神色茫然地道:“城哥,是你自己把自己關在下面的,鑰匙在哪隻有你知道。”
聽他這麼一說我才留意到鐵欄的一個角上有把鎖,因為擱放在外面,從我這角度視線被遮擋了。高城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兀自搖晃鐵欄,可紋絲不動。
突然,懸吊著的人如斷線了的風箏般,砰的一聲重砸在地。隨著那聲落地,我的心頭也好似被人打了一記重拳,死死瞪著那身影。
頭頂傳來落景寒的驚呼:“城哥你有沒有事?”可摔在地上的人卻捧著頭蜷曲起來,呼吸沉重。心中的某根弦崩斷,我再忍不住爬起身想要過去,可聽落景寒大喊:“夏竹你別過來!”我身形一頓,狐疑地看過去。
落景寒道:“城哥已經不是以前的城哥了。他頭疼的老毛病犯了,這時候誰也不認識,對一切近身者都會攻擊。”我不信他話,走上前蹲下,只遲疑了一秒就伸出手,可還沒觸及到他背就被凌空捏住手腕,帶了狠厲,骨骼脆響聲聲。
頂上倒抽涼氣,落景寒急道:“城哥不要,她是小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