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沉得太深,連畫影都不能,僅憑感官知覺沒法去確定。想要凝聚心神,但有心無力,只能遲鈍地感知身上這重力,脖頸處的呼吸。希望對方能有行動來打破我的幻想,可彷彿時間靜止,而這人也風化了一般,竟一動不動這麼趴伏著。
倒是那兇戾之氣慢慢褪去了,我感覺不到敵意,大抵是......這條命保住了。
禁錮始終都沒松除,甚至將全身重量都壓伏下來,胸口的空氣被擠壓,而氣息就停留在我頭側,每一下呼吸伴隨著暖熱呼在敏感的頸部面板上,使我寒毛豎起。大約數著那呼吸的頻率越見清淺,才明白過來對方好似睡著了。
被這一撥亂,我那沉在底部的意識好像蠢蠢欲動,時有遊離的影像一閃而過。最終被感染,無論是感官還是意識,都褪去,沉入了夢鄉。
感覺身體在被拖動中,眯開眼看到斜陽下削短的頭髮,頎長的身影,頓了半響才領悟過來還是那個夢,少年高城和少年時的我,延續下去了。這次同樣我以自己少年的視角看待外界,而此時處境當是我被他擊昏後。
他竟然並沒揚長而去,而是......很隨意地提了我右腿就這麼拖著走。地面不平坦,偶有凹凸的石塊,所以可想而知幾經磨難,頭都被磕了好幾下。要知道我在自己少年時的視角里,就等於是感同身受,渾身各處都在疼。
正暗呼痛時他突然迴轉過頭,衝我咧嘴邪笑:“還以為要再帶你溜幾圈才會醒呢。”
把人倒拖著走,有這麼溜的嘛?聽到女孩聲咬牙切齒地問:“你把我敲昏了為什麼還不走?”他像是聽了什麼有趣的事,返轉過身時終於丟下提著的右腳,“我為什麼要走?”
默忍過腳砸在石地上的疼,才撐著身坐起來,這時才覺耳後頸的疼才是最劇烈的,好傢伙,他那一記真是下狠手,完全就沒顧忌我是個女的。
只見他拿腳踢了踢我,一臉邪冷:“你還沒說我為什麼要走呢。”
“這裡是不允許外人進來的。”
“哦?誰不允許?叫他出來呢,先問過我拳頭再說。”
野蠻、專橫、狂傲,是我對少年高城的註解。另外,他那雙血紅的眸子,以及性格里帶了的邪性與戾氣,完全毫無遮掩。因為是夢境,所以影像跳躍常有,一晃神後就突然遁入了黑夜,且我走在林中,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像是要跳出來一般。
“誒,你在不在?”我在黑暗中探問,卻很小聲。隱約明白我是在找他,但並無人聲回應,又走了一段我重複剛才的問題,這次聲剛落就見一道黑影迅猛撲來,將我重重砸在地上。
另一層自主意識滋生:這樣撲擊的方式,原來是他的老習慣。
而此時鼻間聞到沉濃的血腥氣正來自他,聽到自己在問:“你沒事吧?”看不清人,只看到那雙妖冶的眸閃著詭異的光,粗重的呼吸裡盡顯戾氣,他很狂躁,僅從那扣住我手腕的力量就能判斷了。但聽他嘴裡卻冷涼而道:“能有什麼事?那幾個老傢伙以為合起來就能制服我,還給老子放冷槍,哼,我會加倍還回去的。”
“你別吹了,長官他們都很厲害的。我之前就警告過你了,叫你早點走,你不聽。”
又是重重冷哼,不屑之極我所言,可下一秒突的整個人重量砸下來,頭沉沉地歪倒在我耳側。愣了半刻才明白,他昏過去了。
夢境中止,意識迅速抽離回到現實,竟然所處情形與最後一個夢境幾乎相同。只是我與他都換了時空與地點,而這時的他也只是睡著並非昏厥過去。
心中猛的一頓,他?!澀澀麻麻的感覺從身體裡鑽出,蔓延各處,等那層褪去後,就是說不出的刺疼,遍佈周身。
一年了,我從沒想過他。這是實話。
因為懂一些心理學,知道那塊頑疤一直在,不管晾多久只要觸碰到,還是會自動撕裂開來,然後,生疼。告訴自己,無論喜歡還是愛,當該結束時就結束。也告訴自己,無論曾經還是在孤島上,他對你好是存了目的、利用、謊言,不要覺得自己在他心中有多與眾不同,因為他是這世間最好的心理大師,掌控人性就像吃飯那麼簡單。
他捏住了我所有的軟肋以及命脈,他聽我說過喜歡和愛,卻從沒回應過來,其實早就已經把答案攤開在那了。所以,他在決定捨棄和離開時,可以走得沒有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