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楚王身世這樣的舊案,李秘也不是沒查過,雖然難度不小,但也不是沒有辦法,但這些都是江湖武林人,牽扯到門派鬥爭甚麼的,那都是見不得光的,李秘卻是朝廷的人,到時難免有些計較不清楚。
再者,李秘也確實有心扶持朱常洛,即便要查案,那也是等到朱常洛入主東宮才能安下心來,又如何有餘力幫這些武林人查案?
不過他到底沒把話說死,故意提及殿下之類的,也是為了透露一下自己的底細,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官府背景,畢竟武林人大多仇視官府中人。
當時的武林人雖然也不乏大俠,但其實大部分說白了就是黑道,與後世那些個黑she會差不多,有沒有作惡是不敢說,但絕對稱不上甚麼好人。
果不其然,李秘如此一說,幾個老頭兒當即就換了臉色,一來是李秘提到了陳年舊案,二來是李秘說起殿下二字。
那老頭當即上前,朝李秘道:“你到底是甚麼人?”
李秘此時才看清楚,這老頭也就五十多歲,但不算高大,臉上皺紋很多,太陽穴附近已經長出老人斑了。
估摸著以前也是黑道大梟,說話有些盛氣凌人,不過這種氣派在李秘眼中並不算得什麼,畢竟李秘眼下要做的是欺君之事,膽子潑天大了。
李秘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的性子,早先客客氣氣還要被嫌棄鄙夷,如今又無求於他們,說話也就隨意了。
“你又是甚麼人?”
見得李秘無禮反問,旁邊的老頭子們都有些不悅,其中一人道:“目無尊長,這也是你能打聽的麼!”
李秘也是搖頭一笑,想到這裡也難免有些失望,因為來到這裡他才知道,武俠小說和影視作品裡頭的八大門派並沒有那麼神。
少*當自然是有的,武者應該也有,但高手不會那麼多,功夫也沒有那麼誇張,至於華山派恆山派之類的,要麼是杜撰要麼是誇大其詞。
武林派系自然是有,這些民間幫派卻為朝廷所不喜,因為拉幫結派都是奔著利益去的,比如徽商晉商和海商的商會,比如文人們的東林黨,青黨楚黨齊黨等等,這些都算是幫派。
而這些幫派比拼的自然不是武功高低,而是財力人脈等等,做的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裡頭還涉及到官商勾結等一大堆見不得光的東西,至於甚麼門派比武這種,就別想太美了。
這些人說白了就是大明朝的黑she會,爭奪地盤搶奪利益而引發的戰爭是有的,能打的或許也有,高手應該也有,但大多數就是打群架,爭強鬥狠,也有軍士逃兵當打手,那可是相當受歡迎,因為軍士已經是逃兵,為朝廷所通緝,本身就不管不顧,所以很是狠辣。
所以當司馬徽聊起陸家茅的故事之時,李秘才會這麼興奮與激動,因為從陸家茅身上,他總算是嗅聞到想象中的那種江湖味了。
聽得這老者的訓斥之後,李秘也覺著好笑:“這目無尊長可用不到我身上,敬人者人恆敬之,若是為老不尊,又如何讓人尊老敬賢?”
“再說了,咱們素未謀面,也無交情,說這些未免可笑,一個人值不值得尊敬,看的是他的品行,而不是年紀,若只論輩分,隨便哪個老流氓來胡鬧,我都得叫一聲爺爺咯?”
李秘如此一說,在場之人臉色當即難看起來,畢竟在座可都是老人居多。
不過李秘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起碼司馬徽就露出了讚賞的眸光來。
這些人都不是衛道士,既然能吃江湖飯,對於這些繁文縟節自是不太講究的,讓他們不爽的是李秘的語氣和態度,只是他們卻從不反省自己的作為罷了。
陸家茅也是有心要拉扯一下雙方,否則也不會把李秘帶過來,見得此狀,也朝眾人道。
“好了,加起來也是幾百歲的人了,跟一個少年郎鬥氣就好看?”
“他是刑名出身,眼下是翰林院侍讀,山東諸州宣撫,我若是你們,便先睜大眼睛看看他後腰那柄刀吧,真是越活越回去,眼睛都不好使了麼!”
陸家茅如此一說,眾人才將眸光集中到了李秘後腰橫插的戚家刀之上,這刀其實很長,揹著都快夠著地了,所以李秘一般都是橫插後腰,或者往後伸出去。
司馬徽也說過,戚帥曾經用過武林人士,所以這些人或許對朝廷有怨氣,但對戚帥那絕對是心悅誠服的。
也果不其然,眾人見得李秘腰間寶刀,頓時都雙眼發亮,適才那些個官銜甚麼的,倒也就成了可有可無。
陸家茅此時又補了一句:“他是吳惟忠的義子,你們總該放心了吧?”
“吳惟忠的義子?難怪了……難怪了……”
那為首的執黑老者此時才自我介紹道:“適才是我等老頭子怠慢了,老夫乃是閩浙順風社的程北斗。”
“閩浙順風社?”李秘聽得此名,心裡也有了計較,估摸著該是海商的幫會,不過能夠冠以閩浙二字,估摸著也是財大氣粗的。
只是李秘又難免起疑,這些老傢伙平起平坐,也就是說,其他老頭身份地位應該都相差不多。
既然都是各個幫會的大佬,為何如此淒涼地躲在三屯營外的莊園裡,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