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秘幾個時常出去打探訊息,但驛館裡頭卻沒如何探聽,畢竟莫橫欒等人都在這裡,也不好太過放肆。
沒想到這兩個短工的交談,倒是引起了李秘的注意來!
這些短工都是幫閒伴當,忙時過來做事,薪水日結,都是驛館裡頭的親戚,做的也都是一些頭頭尾尾的雜活,不比那些大廚,自然也就清閒一些。
李秘之所以注意到他們的談話,是因為此二人隱約在說蘇州府如何如何,此時細聽,就更是疑惑了。
“這南來北往的,也就蘇州府最是麻煩,每次來人都是烏泱泱的一大幫,那些個囚犯倒也罷了,丟豬圈柴房都不礙事,偏生官兒都是有頭有臉的,又是講究人兒,每次都要勞動咱們過來幫閒,別的營生也不要去幹了。”
“可不是麼,您說那些個頭戴烏紗的也便罷了,每次總有不少沒名沒姓,又是白身的,偏又要菩薩一般供著,別地兒可沒這樣的規矩,就他蘇州府的事兒多。”
“蘇州那可是滿地流油的地界兒,能上來的非富即貴,也就不說甚麼,可每次總帶四五十的隨從,也是不太常見著的……”
李秘聽到這裡,一切都還正常,畢竟他也是非常清楚,每次押解,其實都有官兵護衛,四五十人也是有的。
然而二人接下來的話,可就有些讓人起疑了。
“可不是,這軍頭官兵的,那是紮在驛館外頭,另開爐灶,吃著大鍋飯的,也沒見過哪個地方,除了這些個官兵,還帶著幾十長隨的……也真是夠威勢了……”
“官兵軍頭另外安置,竟然還有幾十個長隨?不太可能吧?”李秘細細聽著,也是詫異,因為他是參與制定押解計劃的,不該有這麼多人才對。
雖然官場裡有官場的規矩,有時候也會夾帶一些親戚好友,順路跟著上來,但也不至於幾十人啊!
這古時旅行到底是不*全,否則出發前也不會先拜祭行腳神等等,外出也大多結成夥伴,或者延請鏢師來護衛周全,孤身上路的,要麼是藝高人大膽,要麼是腦袋缺根筋。
在押解隊伍出發之前,李秘其實早就已經叮囑過,切不可發生這種夾帶的事情。
可此時聽來,他們非但這麼做了,而且竟然還多帶了四五十人,這可是四五十人,而不是四五個人啊!
李秘也是閒來無事,有了這等疑惑,自是要搞清楚,便找到了驛丞。
驛丞雖然只是九品官,但也要看地界,若是黃綾驛之類的地方,驛丞自是服侍人的勾當。
可這是順天府地界,通州又是通衢旺市,驛館比通州最大的酒樓都要氣派,不少人甚至疏通關係來這裡住上幾個晚上,驛丞漸漸也就高傲起來了。
不過李秘畢竟是副理問,又有七品忠勇校尉的倚仗,連南直隸督撫都特別關照過,對李秘要特殊對待,驛丞也不可能像廚房那些狗腿子那般沒目力,親親熱熱便將李秘迎進了屋裡。
李秘道明瞭來意,要檢視蘇州府過往隊伍的記錄,驛丞雖然有些為難,但到底還是照辦了。
畢竟李秘是南直隸理問所的官兒,衙門比蘇州府要高一級,也夠格索要賬目。
李秘也不含糊,攤開厚厚的賬本,便搜查最近幾次的接待名錄,然而讓李秘疑惑的是,賬面上乾乾淨淨,並無過多人員的記錄!
誠如李秘所想,這些都是官場不成文的規矩,若只是夾帶四五個親戚好友,也就罷了,可若真有四五十人,就有些讓人不安了。
李秘倒不是心疼銀子,更不是義憤於公器私用中飽私囊,而是每次押解的都是至關重要的人,容不得半點岔子!
“全在名錄上了?”李秘合上名錄,朝驛丞如此問著,本也是無心之言,聽到驛丞耳中,可就變了味道了。
“理問大人這是在質疑下官?”
若換了別處的驛館,驛丞自當應承一聲:“是,全在這上面了。”
可這順天府的驛丞也是高傲起來,如此反問李秘,倒也讓李秘有些不悅,不過人在屋簷下,李秘也不好惹事。
“本官並非質疑,而是早先兩次的押解隊伍,本官記得還有四五十個編外人員,只是這賬本上沒記錄,所以想問個清楚,若有超額,想著能找補驛丞一些,也不好讓驛丞吃虧不是?”
李秘如此一說,驛丞也是鬆懈了神色。畢竟誰也不會跟銀子過不去不是?